第二章 地下的珍宝
从遥远的古代至今，
从天涯海角到脚下，
人们探究万事根由，
人们学会做事方法。
——卡米的习作
“古代珍宝！”玛戈尔丝的血直往脸上冲。
科莉·格林迅速地朝市场那边扫了一眼，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你最好拿开，别让别人看见。”科莉提醒了一句，“村里有的人鼻子可灵了，脑袋像针尖儿一样尖，不等你看见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们就会从你手中夺走。”
“这些还 不是全部。”瓦爵说，“里面还 有好多箱呢……”他突然打住话头儿，“科莉，你说得对。千万可别走漏风声。”他朝玛戈尔丝皱了皱眉头，“她怎么样？”
科莉迟疑了一下，然后她的目光落在玛戈尔丝的身上，看着她那橘红色的腰带，说：“她没有问题。是不是啊，玛戈尔丝？”
玛戈尔丝木然地把目光从一个人身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我……我当然没问题。”她嗓音沙哑地低声说，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们过来看看。”瓦尔特伯爵向她俩招手，叫她俩随他来，随手把铁箱子从显眼的地方拖到坑里。
玛戈尔丝紧跟在科莉身后爬上土堆，很吃惊地注视着下面的洞。这洞挺深，洞本身有房间那么高。尤其令人惊讶的是它那坚固的石头墙壁——露出茅屋之下很深很深的地下的基石。在坑内的地面上，有些石块，是瓦尔特从高处的石头墙上抠出来的。这个抠出来的洞足可以爬进一个人。
“进来吧！”洞口传来瓦尔特伯爵好像发自寂静深谷的声音。
她们爬进洞，科莉轻而易举地出溜进去了。而玛戈尔丝却差一点儿卡住，她不断地扭动身子才进到洞里。她来到这陰暗的、冷嗖嗖的、石头砌的地下室里；里面只有瓦尔特伯爵带来的一支蜡烛照明，蜡烛插在地面上。挨墙码放的全是铁箱子，直达木制天花板；地下室中间也摞着许多铁箱子——总之，目光所到之处，全是铁箱子。
“里面装的是什么呀？”科莉问道，“真是古宝吗？”
瓦尔特伯爵拍着手中拉过来的箱子说：“这里头装的是古代羊皮纸卷轴。至于其余的，咱们得打开看看才能知道。”他用力去拉离他最近的那个铁箱子的盖子，但是它纹丝不动。他抓起地上的一根铁棍，撬那铁盖子。一阵吱吱嘎嘎的刺耳响声后，盖子慢慢打开了。科莉拿起地上的蜡烛照着，和玛戈尔丝一起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咳，是块黑乎乎的破铁！”玛戈尔丝失望地喊了一声。
瓦尔特伯爵伸手进去摸出一件东西。
“一把刀！”科莉惊呼道，“好家伙，够大的！什么人会用这么大的刀啊？”
瓦尔特用手指顺着长长的、平滑的刀刃抹着。这把刀样子难看，黑色，还 挺重，安着普通刀柄。他握着这刀柄挺合手。他握着刀，把胳膊伸出来，突然嗖地一声挥了一下刀，玛戈尔丝吓得一缩脖子，退到一边去。
“真可恶！”她喊道。
“没错儿——用来杀死可恶的仇人！”瓦尔特皱着眉头专心思考起来。“可是不知怎么的，我总有点儿失望，我本希望它会更美一些，而且刀刃还 是钝的。”
“噢，快把那刀扔到一边去吧！”玛戈尔丝请求道，“我们又不是仇人。在山谷地区没有仇人。瓦尔特伯爵，快把刀收起来，免得弄伤人。”她使劲扭搓着双手。
“这正是老百姓多年来反复提出的要求。”瓦尔特伯爵漫不经心地说，“所以，他们把这种期待当成事实了。”他厌恶地哼了一声，“事实！他们了解什么事实？不过……”他满怀深情地看着那丑陋的黑色刀刃，说话声调欢快起来：“这刀该擦洗擦洗了。可爱的玛戈尔丝，你能帮我擦亮它吗？我们得赶紧磨这把刀。”
科莉不耐烦地撬开另外一只箱子盖：“你认为其他箱子里可能装什么呢？”
“弄清这一点还 不容易？”他把钉起子插进箱子盖下撬，把盖子撬起来。当烛光照进里面时，玛戈尔丝惊讶得张大了嘴，跌坐在地上。
“尸体！天哪，快点儿盖上盖子！快点儿！你发现的这些东西太可怕了！”
瓦尔特伯爵取出最上面的一件东西，是个可怕的金属制人头，有鼻子，有嘴，头顶上有巨大的金制羽毛状头饰，像花一样在头顶上散开。当他拿起来时，这金属头的下颌还 动了动，好像张嘴要说话，吓得瓦尔特伯爵差点儿把它扔了。
科莉吓得浑身发抖，差一点儿把蜡烛晃灭了，“那是……那是什么？噢，别戴到头上！说不定有魔力！”
但是她说得太晚了，瓦尔特伯爵已经把那可怕的头盔戴到头上了。
“快取下来！”玛戈尔丝嚷道，边喊边往入口处退去。
“快摘下来，免得……”
科莉开始大笑，笑得浑身抖动，这笑声在这陰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让人振奋。“你那样子像条鱼！”
瓦尔特伯爵把双手放到头盔的底部，往上一推，把头盔推到头顶上，“把箱子里的其他几件都找出来，我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了！”
科莉在箱子里稀里哗啦地翻找，找到一条金属腿，又是一条！她把它们摆在地上，接着又找出两条胳膊，最后拼成一个人体。她和玛戈尔丝帮助瓦尔特披上这套轻金属盔甲，他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他一动起来，浑身吱吱嘎嘎地响，让人起鸡皮疙瘩。
玛戈尔丝捂着耳朵说：“你那套盔甲得上点儿油膏了！”瓦尔特伯爵满意地点点头：“而且还 需要擦亮。你们会看到它像太陽一样明亮耀眼。”他又瞟了一眼那长长的黑色钝刀，随口嘟囔了一句：“真奇怪！”
他们仨一齐动手更快地忙活起来，倒腾那些箱子，撬开盖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折腾出来；弄出更多的刀和金属盔甲，红金二色的旗帜，大块的金属板，中央摆放着手腕和扣带。后来玛戈尔丝掀开另一个箱子盖，里面的东西闪闪发光。是些斗篷！制作非常精美，简直无法想象！玛戈尔丝双手哆嗦着从里面拿出一件，提在手中让其他人看。斗篷是用金线织成的，上面镶着红绿白三色宝石，璀璨夺目，使黑暗的地下室里呈现一片色彩斑斓的光亮。
玛戈尔丝屏住呼吸。“你们认为有人穿过这些斗篷吗？它们不是——不像是迷尼宾人的斗篷！不像——不是普通的斗篷。”她迅速地扫了一眼另外两个人。
瓦尔特伯爵从她手中接过斗篷，披到肩上，斗篷的硬褶还 噼啪作响。他从箱子里拿出第二件、第三件披在玛戈尔丝和科莉身上。然后他抓起地上的黑色长刀，在头上挥舞，向前划出一道弧形，大喊：“冲啊！杀呀！”
玛戈尔丝浑身哆嗦：“求求你了，别这样。”
“村长不会喜欢这样的。”科莉说。
“发生在福力之前的事，利提德都不会喜欢。”瓦尔特伯爵说，“村长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是河水！”他从头盔里狠狠地瞪了她们俩一眼。“你们想过没有，如果福力能乘坐气球离开谷地，敌人也可能以同样的方式进入谷地。”
“可是……可是福力是不同的。”玛戈尔丝很害怕，说话又不连贯了。“再没有人知道如何做气球，你们不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山外人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你有什么事实根据？”瓦尔特反驳说，“你怎么知道此时此刻没有强大的军队在集结，随时准备攻击我们？而我们不会像市场上芬恩的鱼箱里的鱼一样束手待毙？”
玛戈尔丝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在发抖，她想起了梦中所见山上的大火，“我……那就是……我所……”
“你害怕了，玛戈尔丝？”科莉说，她在箱子里翻找，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箱子里面有个长长的、金色的管子，一端像个喇叭花。她感到莫明其妙，仔细看着这支喇叭花。她拉起这根管子，看看另一头，心想：“是可以吹的吧？”
“该有人让这个沉睡的山谷吓一跳了！”瓦尔特伯爵忿忿地说。正在此时，科莉把管子放进嘴里，用尽平生力气使劲吹起来。这可怕的声响在地下室轰鸣，吓得玛戈尔丝浑身一哆嗦；吓得瓦尔特不由得倒退着，被一个箱子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碰得那些金属玩意儿叮当乱响。“什么……什么东西响？”他吓得语不成句。
“我也不知道。”科莉把那个金色的管子递给他，“看样子好像是可以吹的东西，所以我就吹了一下。你们想试试吗？”
“不，不，我可不试。”玛戈尔丝乞求着，双手捂着耳朵。“你这么一吹，会把全村的人招来看热闹的。”
瓦尔特接过金色管子，赞许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是不是管乐器？”
“还 乐器呢！”玛戈尔丝带着挖苦的口气说，“人们得远远地躲到日落山上才敢听这乐器！”
“啊哈！这可真让你说到点子上了，可爱的玛戈尔丝。这么说这是个吓唬敌人的乐器。”他很钦佩地看着玛戈尔丝。
玛戈尔丝得意洋洋，觉得自己脸上发烧。“或许，”她满怀希望地说，“或许那些古代的羊皮纸能告诉我们这一切：这支喇叭管、长刀、盔甲及一切的一切。”
“太对了！”瓦尔特伯爵惊呼道，他茫然四顾，“那个小箱子哪里去了？”
“你靠的那个不就是吗？”科莉提醒他。
“咳，骑驴找驴。”瓦尔特伯爵穿着盔甲，笨拙地转身拿起那个小箱子。“把蜡烛拿近点儿，亲爱的科莉。”
科莉把蜡烛凑近些，三个人俯身看着这个小箱子。瓦尔特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卷一卷的羊皮纸，因年深日久而发黄，系的带子都褪了颜色。他恭恭敬敬地取出最上面的一卷，解开带子。当他把羊皮纸展开时，羊皮纸还 格吱格吱响。他把羊皮纸举到烛光下。玛戈尔丝茫然地盯着满篇花体字，一个也不认识。而瓦尔特却连连点头，说：“这是古体字，就像我们家传下来的羊皮纸上的文字一样。”
“没错，没错。”科莉急切地说，“因为大家都知道祖先曾经记述了迷尼宾人如何逃离蘑菇人的魔掌，穿过山间隧道，来到这谷地。快念给我们听听吧。”
“嗯，当然，当然。”瓦尔特紧皱眉头，凑近羊皮纸，念道：“‘须知’，嗯……哦……噢……这个……嗯……唉，这种笔迹实在太难认了。不过嘛……我觉得……啊，有了！看这里：‘须知，这个箱子里的羊皮纸和别的箱子里的盔甲、剑、盾、喇叭、战旗和斗篷等一切物品都是伟大的头人卡麦基带进谷地的，由我的一个先祖保管，并在卡麦基480年由十七世瓦尔特伯爵封存在会议厅的地下室里，等待着那个对迷尼宾人的光辉历史感兴趣的人再次发掘出来。’
“傻瓜福力进行气球旅行归来后，至今已40年了。旧的生活方式被人遗忘，习武被禁止。迷尼宾人变得温柔、愚蠢并自鸣得意，已到了危险的境地。甚至连剑的神圣秘密也像瞎话一样遭藐视、受嘲笑，没有人相信。’
“要注意的是，我尽职尽责地把这些箱子交给新村长利提德，要求存到博物馆里。可是他的答复是：没有人对死去的人、过去的事感兴趣。由于担心这些珍贵的遗物会落到不尊重历史和祖先的人手中，我把它们全部存在地下室里，并留下几片残缺的羊皮纸作为暗示和线索，由我的长子保存。希望在遥远的将来，另一位瓦尔特伯爵，不受傻瓜福力思想的影响，热爱传统，能读懂羊皮纸上的内容，并把这些宝物再挖出来。’
“我相信这样的人会出现，当他的人民的安全需要保护时，他会应运而生。但愿他能不失时机地相信刀剑，并能及时地教导其他人也相信，但愿不要为时过晚。十七世瓦尔特伯爵签名（又名：愚钝的瓦尔特）”’
陰暗的地下室里一片寂静，只听到瓦尔特伯爵手中羊皮纸沙沙作响和蜡烛花爆开的噼啪声。“剑的神圣秘密……”科莉打破沉寂，“是什么意思？剑是什么东西？”
瓦尔特伯爵摇了摇头说：“这是个早已被忘却的字眼儿。不过我想……”他抓起那把黑色的长刀，仔细地察看，翻过来复过去地看。“我觉得答案就在这里。”他皱了一下眉头说，“剑……剑……”他在手中不住地翻动这把刀，想找出它的秘密。但是，刀在他手里依然那么沉重，刀刃依然那么钝。
“喇叭！”玛戈尔丝突然说，“那可怕的声音——喇叭发出来的，因为它看上去像喇叭花。”
“对，对！”科莉附和道，“你可真聪明，玛戈尔丝！别的还 有什么，瓦尔特伯爵？那上面说箱子里有什么？”
“盔甲……”瓦尔特皱着眉头，“是有关武器的事？”他拍着胳膊上的护甲，啊，或许……突然，从地面上传来了敲门声，这三个人立刻僵立不动了。有人在敲伯爵的门！蜡烛从科莉手中掉了下来，摔到地上，灭了。停顿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敲门声。如果是村文书……或者是村长本人，从沃特斯普来希开会回来了……
敲门声停止了，玛戈尔丝连大气都不敢喘。长时间的寂静令人难耐，瓦尔特的金属盔甲终于嘎吱一声响了一下，使人们松了口气。科莉小心地弯腰在地上找蜡烛。但是一个新的响动又使他们僵住不动了。从地下室狭窄的入口往里滚进一些土块，有人站在外面的土堆上。
传来往下出溜的声音，接着，入口处的光线被挡住了。玛戈尔丝拼命把身子缩进镶满珠宝的斗篷里，使自己不显眼，不过她知道这是徒劳的。洞口的人随时都会进来，珍宝的秘密马上就会被发现。
接着他们听到外面一个声音朗朗吟诵：
啊，我敢肯定，
在地下的就是他！
多么令人高兴，
珍宝已经被开发！
“卡米！”科莉·格林喊了一声，“原来是卡米！”
“随时愿意为您效劳……不要紧张！”那人出溜进来，走到他们面前，摘下锥形高帽，深深鞠躬。“不过你这‘原来是卡米’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当科莉点上蜡烛后，他睁大眼睛，先是盯着瓦尔特伯爵的金属头盔，然后是三个人身上珠光夺目的斗篷，最后他的目光凝视着地上的那些铁箱子。他轻轻吹了声口哨，高兴得双手在胸前一抱，使他那金黄色的斗篷飘逸起来。“嘿，天哪！天哪！”他喊叫着，接着他惊愕地瞪大眼睛随口说道：
啊，我的帽子！
我的鞋！
啊，我的眼睛！
我的耳朵！
你最好能够马上找到出口，
文书马上要来，你将无路可逃！
科莉吃惊地跳起来：“可是这些珍宝……”
卡米伤心地点点头：“科伊像疯子似的四处打探。如果我们不能在一个小时之内从外面把洞口堵死，他就能把瓦尔特伯爵从家里赶走，永远不准他回来。”
“那么这些珍宝又要失去了？”玛戈尔丝急得扭搓着手。
“噢，那倒不会，珍宝不会有问题。”瓦尔特伯爵说，“咱们可以利用活动板门。”
“活动板门？！”他们都莫明其妙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就在那里。”瓦尔特指着远处的一个角落。
“我估计那里肯定有个隐蔽的门。这是我进来后首先找到的。”卡米往前一蹦，窜过地下室，攀上了固定在墙上的铁梯。
“你可要小心点儿！”伯爵提醒说，“我觉得这门是通向……”
“找到了！”卡米叫了一声。他用力拉天花板上的一根拴子，然后从梯子上往下退，让上面的门向下打开。“扑！”地一声，一大堆灰尘落到了他身上。
“通向我家的壁炉。”瓦尔特伯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