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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奇怪的卡米

第六章 奇怪的卡米

当要说出自己的想法时,

务必三思而后言。

——玛戈尔丝的格言

第二天黎明,村民被搅醒了。按照村长的命令,粉刷匠斯普拉斯和他的儿子们动手在大缸里调大量的石灰水,用来粉刷房屋;用小缸把亚麻油和绿染料调在一起制油漆,油漆各家各户的门。瓦匠萨奇轻松地爬过村长家的屋顶,在需要的地方换上干芦苇,然后把屋檐修剪整齐,成扇贝形。消防员布力兹被委以新职——为各家各户修剪树木。在面包房,面包师卢福正在用新配方制做糕点。磨坊主丁格尔正在磨制特别精细的芦苇粉。他把面粉磨了一遍又一遍,一次比一次精细,连他本人也一次比一次更白。草鞋村忙碌起来,就像一个繁忙的、嗡嗡响的蜂房。

玛戈尔丝也像村民们一样忙碌着。她把那一堆堆的杂物收拾起来,擦洗上面的灰尘,然后又仔仔细细地把它们码好。同时她又不时往窗外看去。“那不关我的事,我最好置身事外。”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可能有很多会他都没参加,只是从前没有人注意罢了。”

到近午时,她屋里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了,东西也都码放得有条不紊。玛戈尔丝来到外面。卡米的屋子神秘兮兮地紧紧关着门。无论如何,科伊对她到卡米家去是愤怒的,她不打算违逆。她来到两天前在河边找到卡米的那个地方。她提心吊胆地沿那片树林直走到小溪处,也没有发现卡米的影子,她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后来她突然想起来应该找一找卡米的小船,于是她加快了脚步。她看到小船拴在岸上,浅黄色的浆却没有了。

刚开始,她放心了,以为卡米只是为什么事暂时离开一会儿。可是马上就有新的不安袭上她的心头,“他要是上了山可怎么办?假如他……”

“什么也别假如,”她直截了当地想,“我只知道在大多数时间里,见不到卡米的人影。他这个人完全靠不住,我得跟他一刀两断。”于是她返回市场,要求粉刷墙壁。

随着这一天慢慢过去,村里的茅屋都被粉刷得雪白明亮;一扇扇门碧绿生翠;而越来越多的人却越来越频繁地看着广场边上那扇门——那门现在还 是猩红的。随着其他门越来越绿,绿门越来越多,科莉·格林家的红门就越显得红。粉刷匠的一个儿子下午时分带着梯子来到科莉家,给她粉刷墙壁。科莉等他刷完、付了工钱后,察看了一遍小伙子干的活儿。但是门还 是红的。

最后,在快要吃茶点时,远远近近各处的目光都盯着那猩红的门。这时门终于开了,科莉拿着一桶漆和刷子。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叹出的气流像一阵小风吹过林间。科莉终于开始刷门了。

然而,科莉刷的依然是红色!

格欧的太太英格在广场对面目瞪口呆地盯着格莉,然后把目光转向玛戈尔丝。玛戈尔丝为了省点儿钱,正在自己动手粉刷墙壁。

“你看见她在干什么了吗?”

“那是她自己的门。”玛戈尔丝说,她从修好的凳子上下来,又挪了个地方。

“可是卡麦基神杯!”英格喊道,焦急地搓拧着两只手,“那些裁判们会怎么想啊!”

玛戈尔丝转过身面对着英格。真奇怪,先前她从来就不曾意识到这些嫡系帮彼此长得多么像啊。“也许……”她慢条斯理地说,“也许裁判员们会喜欢红色呐。”

英格凑到玛戈尔丝的跟前,每当她无言以对时都这样做,“谁听说过迷尼宾人会喜欢除了绿色以外的、别的颜色的门?荒唐可笑!”

“唉……”玛戈尔丝又站到凳子上。她知道最好能赞同英格,那事就过去了。但是,在她头脑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在给她打气:“说下去,把自己的想法大胆地说出来。”

“嗳,”玛戈尔丝又开腔了,“那可不见得。我是说你至少得承认,科莉·格林也许就是喜欢红色,要不然她就不会把自家的门刷成红色的了。而且我……”她犹豫了一下,紧张得直咽口水,“而且我……”她又咽了一下,然后大声说:“我也喜欢!”她做了个轻蔑的手势,把刷子伸进装白灰浆的桶里,蘸了一下,在大墙上挥舞手臂,潇洒地刷起来。她能感觉到英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在她身后瞪着她。但是她的嘴闭着,显出坚定不移的线条。在她的记忆中,她是第一次大胆地向一个嫡系帮成员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按他们的想法去思考问题。

刷洗、油漆、打扫,忙碌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当斯布拉走出家门,在天黑前把鹅卵石广场打扫干净后,村民们在广场周围散步,赞美他们明亮的村庄,相互招呼着,疲劳而又欢乐的声音在夜空回荡。

玛戈尔丝走到博物馆去,看看是否一切正常。她前脚刚踏进门,瓦尔特伯爵后脚就跟了进来。他身上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劲头儿。

“玛戈尔丝!”他脱口叫道,“当那个傻瓜福力的气球爆破时,东西都散落一地,村民们是怎么分开这些东西,把它们都一一收拾起来的?”

“他们……他们是按福力写的一个清单把东西收拾起来的……那个清单就在他的那本书中。”

“就是啊,你看看这个!”他从腋下抽出一卷羊皮纸,“啪”地一声展开,上面画的是些圆、方块、三角和箭头。“你认为这是什么?”

“咳,那不是我在你家墙上看见的画吗?”玛戈尔丝那不安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请你把门关上好吗?”

“还 劳神那门?你看看这个吧!”他指了指羊皮纸上面的一行字。“那上面写的是‘金山伯爵古代家谱’。你听见了吗?家谱——家族之树!就是家族的历史!”他轻蔑地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有柳树的那张画。“那不是家谱——The Family Tree!”

“可……可那是什么?”玛戈尔丝惊愕地问道。

“那只是张画!”瓦尔特伯爵的嗓门儿很得意地提了起来。“村民们当初搞错了,因为他们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是家谱——家族之树!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图画只不过是画的另一个说法。”他昂首阔步地向墙走过去。

“你要干什么?”玛戈尔丝惊恐地问道。

“拨乱返正,改正错误!还 能有什么?”他一倾身子,把画框下面的名签取下来。

“放回去!”一个严厉的声音喝道。

玛戈尔丝吓得一哆嗦,急忙转身看是谁。原来是村公所文书科伊站在门口,他脸都气白了。“噢!”玛戈尔丝张着大嘴呆住了。当科伊气势汹汹地往里走时,她闪身让开。

“放回去!”他重复了一遍,“把手中的羊皮纸给我交出来,你休要如此胆大妄为!”

瓦尔特伯爵瞪了他一会儿,然后,在深思熟虑之后,把羊皮纸掖进腰带里,轻蔑地抱臂而立。

“好样儿的!”科伊也挺着大肚子,抱臂而立,逼视着他。

“你要在村委会上对此作出解释。作为文书,我现在就宣布,博物馆今后禁止你进来。你立刻给我出去!”

玛戈尔丝吓得浑身打哆嗦,看着瓦尔特伯爵大踏步地走出门去。在科伊那凶狠的目光注视下,他的身影大义凛然。

“好了,玛戈尔丝,”科伊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你要把这些名签重新挂上,一切恢复原样。”

“可……可是它们……”在科伊的冰冷的目光逼视下,她把不同意见吞了回去。“好……好的,科伊。”

当玛戈尔丝按科伊的意思干完之后,科伊说:“这会儿,玛戈尔丝,我不打算让你解释这个。”他伸开手,手掌里有块粘乎乎的、被嘴含过的薄荷宾糖。“很显然,这是瓦尔特指使你这么干的。”

玛戈尔丝僵住了,接着急忙说:“噢,不,不,跟他无关。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科伊的眉毛一扬:“是吗?”

玛戈尔丝顿时失去了勇气,“对不起,科伊。”她恭顺地说。

“这就对了。”科伊安慰地拍了她一下,“我们不怪你,玛戈尔丝,你被诱惑、误入歧途。现在我提议你安静地呆在这圣物之间反省一下。”

其实,玛戈尔丝宁愿在自己舒适的家里反省。但是他不敢违抗科伊的命令,所以她使劲儿盯着墙上的《图画》和那《家族之树》——或者按瓦尔特伯爵的说法是家谱。她就这样一直呆到天黑下来。

当她终于离开博物馆时,艾提克已经在广场上点着了芦苇火。玛戈尔丝从远处上风处绕着走,避开那浓烟。广场上空空荡荡的,只有玛戈尔丝一人。

正在这时,突然在通河街方向有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走向广场。他向前跌跌撞撞地迈出几步,一下子摔倒了,叫了一声,再也没有起来。

“卡米!”玛戈尔丝跑过广场,向那黄色的一堆扑去。“卡米,真是你吗?”

他呻吟一声,翻个身,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燃烧的芦苇。他口中咕哝着:

艾提克点起芦苇火,

照耀我们得光亮。

橙色火光如果冻,

浓烟气味真够呛!

“闭嘴!”玛戈尔丝害怕地四处瞧了瞧,“你出了什么事?你到哪儿去啦?”

卡米的目光闪烁不定,眼睛渐渐闭上,然后又睁开了。“从船上落入水中。我从山上来。差……差一点儿就回不来了。……有人盯……盯我的梢……在昨天和前天夜里……”。

“你是……你……卡米!”当卡米的眼睛再闭上时,她轻轻地摇着他。

“口袋,右边的口袋。”

玛戈尔丝很快地摸着第一个口袋,又摸另一个。“空的,什么也没有,卡米。里面装的是什么?”

卡米呻吟了一声:“想必是丢……丢……在河里了。只不过是一根烧焦的小树枝……”

“烧焦的小树枝?”玛戈尔丝叫道,“可是有什……么?”

“是从……从山上被风吹下来的。”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带回来给……科……科伊看看,做个证据。没关系……反正……不信……”

玛戈尔丝连拖带抱地把卡米弄回自己的家里。在用自己的被子把卡米舒舒服服地裹好之后,给他喝了些热汤和两杯热浓茶。他马上就睡着了,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

玛戈尔丝站在那里,低头端详着这张白皙的、扭曲了的脸,“他完全不是靠不住的人。”她心想,“那就看你靠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