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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类拔萃的新一代》作者:[澳] 赖特森

苏河 译

的姐姐:

终于找到了,我是亲眼看见的,因而我相信我生活的目的是有意义的——为我的姐姐在人类学方面突然产生的兴趣作一个海外调查员。不管怎样,这总比令人厌烦的事好些。我压根儿不想回家,也不想多作解释或说明理由。我近来变得神经过敏,情绪不定,茫然若失。你知道,我在卡拉奇退了伍,作为一个前美国士兵和旅行家,我真是高兴极了,但不到几个星期,我就心烦若狂了。因此我非常高兴地接受了你的嘱托。你的嘱托已经完成了。

这事本应更令人激动。事情再清楚不过了,你告诉我的那条简短的美联社消息,详情细节都千真万确。那个名叫冲加的小村庄就在阿萨姆,我是乘坐飞机、小火车和牛车去那儿的。在这个时候出游,因为炎热的季节已经过去,真是一次爽心悦目的旅行。我就是在这儿见到那个孩子的,她现在14岁。

我相信你对印度十分了解,定会知道这里的姑,到14岁已是十足的成年人了——她们大多在这样的年纪结婚。至于她的年龄,是毫无疑问的,我同她的父母进行过详细谈,他们是根据两颗明显的胎生黑痣认出这个孩子的。他们的亲戚和乡里也证明他们的辨认无误,他们都还记得这些黑痣。这算是这个小小村庄里的一件不寻常的奇闻。

这个孩子还在婴儿时就丢失了——一个平平常常的故事,孩子才8个月时,父母正在田里干活,把孩子放在地上,转眼间孩子就无影无踪了。那么一点大的孩子是否能在地上爬行,我说不上来,但无论怎样,这是一个健美、机灵而奇异的的婴孩。他们都同意这种看法。至于这孩子是怎样被狼叼走的我们永远不得而知。也许是有一只母狼丢失了狼崽就把孩子叼走了,很可能如此。你说对吗?这不是欧洲品种的狼虫,而是“帕利貔”,当地的同类,不管怎么说,是一种块头和气质都还不错的动物,而不是在黑夜中偶然碰到的什么东西。

18天前,当孩子被发现时,村民们不得不杀死了5只狼才把她抢了出来。而她自己也像从地狱里逃出来似地拚命挣扎,因为,她已经作为一个狼生活了13年。

她与狼群为伍的生活惯还会出现吗?我不得而知。从一切外观和意识来说,她是一只狼。她不能直立,弯曲的脊柱已经无法纠正。她用四肢行走,指关节上都长满了厚实的骨质层。他们教她用手拿东西,但迄今未能成功。他们给她穿上的衣服都被她抓掉了,她还听不懂人话,更不用提说话了。印度人类学家苏米尔·戈吉已经同她在一起周旋了一个星期,同她流思想的可能已所剩无几。根据我们的衡量尺度,用我们的话说,她是一个十足的白痴,愚笨的婴儿,而且在她的余生中很可能依然如此。

另一方面,戈吉教授和从加尔各答来考察狼孩的政府卫生部门的查默斯博士都认为,在孩子的智力方面,不存在体质上的因素或遗传因素,头部无畸形,其祖先没有愚笨的历史。村庄里人人都能证明这种正常的状态——的的确确,这个婴儿是聪明伶俐的;戈吉教授认为她一定很伶俐,而且一定具有13年来在狼群中生存的必要的机灵和适应。狼孩对反射试验,反应极好,在神经机能上显然是健全的。她身体强壮——力气绝非一个13岁孩子所能比——瘦长而结实,行动敏捷,并且有一种神奇的嗅觉和听觉。

戈吉教授研究了过去100多年来印度所记载的18个类似的例子,他说在所有的病例中,用我们的话说,被发现的孩子都是白痴——或者从客观来说是一只狼。他指出,把这种孩子称为白痴或蠢物是不对的——正如我们不能把一只狼称为白痴或蠢物一样。这孩子是一只狼,也许是一种高等狼,但她毕竟是狼。

我正在准备一份关于全过程的更完善的报告。同时,这封信也囊括了有关事实。至于钱的问题,——我一次掷骰子赢了1100美元,现在的确可谓腰包鼓鼓的了。望您和您才貌出众的丈夫多加保重,对公共卫生事业尽心竭力。

顺致和吻

哈里

1945年11月4日

于印度加尔各答

给哈里·费尔顿的电报

印度加尔各答帝国饭店:

哈里,这不是突然的念头,确实是一件严肃的事。你干得很出色。望你前往比勒陀利亚总医院找费利克斯?范诺特博士查看类似病例。我们已做好空运的一切安排。

琴·阿巴莱德

1945年11月10日

的姐姐:

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你和你丈夫都是,要是我知道你目前的新闻饥荒期究竟意味着什么就好了。我揣测,到时候你就会明白,告诉我是对的。但无论怎样,要考虑你的优先权。一个又胖又圆的上校惨遭谋杀,于是我就风驰电掣般地奔到南非,这是一个气候宜人的美丽的国度,而且我相信它前程似锦。

我见过这个狼孩,他至今还留在这儿的总医院。我曾同范诺特博士和教友会里一个相当引人侧目的年轻女会员格洛丽娅?奥兰小姐度过一个傍晚,她是一位人类学者,在班图人中工作,为争取获得博士学位而努力。因此你瞧,我一定能够提供一定数量的背景材料——随着我同奥兰小往之加深,还会有更多的材料。

表面看来,这个例子酷似阿萨姆的一例。那儿是一个14岁的女孩,这儿是一个11岁的班图男孩。那个女孩是狼养大的,而此例中的男孩却是狒狒养大的。一个名叫阿奇韦的白人猎手把他从兽群中抢了出来,猎手是一个身强力壮而沉默寡言的人,简直跟海明威笔下的人物一模一样。不幸的是,阿奇韦情乖戾,不孩子,因此,孩子咬了他,本来不难理解,他却把孩子打得奄奄一息。

“我把他驯服了。”他是这样说的。

然而,孩子在医院里却一直受到最好的照料和合乎情理的科学的抚。现在无法找到他的父母,因为这些巴苏陀兰狒狒长于远足旅行,谁也说不上来它们是在哪里把孩子弄来的。他的年龄是根据医学猜测的,但却是合理的。无疑,他属于班图族。他的长相漂亮,四肢特长,格外壮实,头部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但是用我们的话说,他像阿萨姆女孩一样,是一个白痴和蠢物。

这也就是说,他是一个狒狒,他发出的完全是狒狒的声言。他和那个女孩的区别在于,他能用手拿取东西,识别东西,而且还具有较积极的好奇心理。而这些,奥兰小姐使我确信,正是狼和狒狒之间的区别。

他的脊柱也呈永久的弯曲状态,他像狒狒一样用四肢行走,手指和手掌上都长满了厚厚的一层骨质。他第一次穿的衣服被他扯掉了,之后,他就循规蹈矩地穿在身上,但那仍旧是狒狒的特。在这种情况下,奥兰小姐仍希望他至少能学会最基本的话语,而范诺特博士则认为他永远也学不会。顺便说一句,我必须提请你注意,在戈吉教授所提及的18例中,他们除懂得一点基本的语言要素之外,可以说人类语言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我的“人猿泰山”式的少年英雄,以及同他在一起的一切高等兽类就是这样。但最令人恐怖的想法在于——如果这样的事碰巧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话,人在本质上到底是什么?此地有识之士试图向我解释,人是他思想的产物,而他思想的形成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所处的环境;而且这种思维过程——或如他们所说的心理活动——是以语言为基础的。没有语言,思想就会变成图像再现的过程,这个过程还停留在动物水平上,并排除一切概念,甚至最原始最象的概念。换言之,人不可能凭其自身而成为人,是他人所创就,是人类社会和经验的总和的结晶。

人,由狼养大的是狼,狒狒养大的是狒狒——这是一条不可改变的规律,不是吗?我脑子里总是翻腾着各式各样的想法,有些想法实在令人不快。

的姐姐,你和你的丈夫都在干些什么呢?难道还没到你们戛然停止,并把一切都告诉给哈里的时候吗?或你要我立即离开这儿去西藏吗?

只要你高兴,什么事我都愿意干,但最好是干些有意义的事情。

永远是你可的哈里

1945年11月15日

于南非比勒陀利亚

的哈里:

你是我高尚而又可的弟弟,你明强干,又逗人喜。马克和我要你给我们做一件事,这样你就可以在地球的表面上纵横驰骋,并将得到报酬。

为了使你信服,我们不得不披露我们工作中的隐秘——就是说,我们已经确定了要做的事,因为我们认为你正直而且值得依赖。但似乎邮政不那么可信;因为我们是同陆军一道工作,他们对绝密和类似的荒唐事情,都具有一种遵纪守法的献身神,所以这种情报就通过外邮袋传递给你。至于收件之事,考虑到你是受雇于人,你的费用将会合理地得到补偿,每年额外给你8000美元,不在工作多少,而是对你的优惠。

因此,请你在比勒陀利亚饭店逗留数日,等候邮包,不会超过10天。当然,你会接到通知。

顺致、深情和致意

1945年11月27日

于华盛顿

的哈里:

考虑到这封信是马克和我共同努力的结果,所以结论也是我们共同得出的。而且,我们认为这的确是一份极为重要的函件。

你知道,过去20年来,我们俩一直深切关注着儿童心理学和儿童的发展。没有必要回顾我们在公共卫生处的事业或经验。战争期间,我们的工作作为儿童感化计划的一部分,引起了一种有趣的理论,我们已决定要探求这种理论。卫生处的头头给了我们假期,把此事列入我们自己的计划之内。最近,陆军给了我们一笔相当可观的资金来从事这项工作。

还是谈我们的理论罢。你知道,我们并不是全然没有试验过。简言之——已有20年的工作实践作为参考——是这样的:马克和我已得出这样的结论,在人类下层社会中,就是一个新种族的教化问题。把他们叫做超人——随你怎么叫都行。他们不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已经出现了几百年,甚至可能几千年了。但他们受制于人,受人类环境的影响,正像那个陷入狼群的阿萨姆女孩和陷入狒狒中的班图族男孩一样,决定了他们必然的不可改变的命运。

顺便说一句,你所说的两例并不是我们已经证实过的仅有的例子。根据目睹者千真万确的证实,我们记录了7个类似的例子,一个在俄国,两个在加拿大,两个在南美,一个在西非,还有一个在美国,这恰好还我们的本来面目。我们还根据风闻传说和遗闻轶事,得知14世纪有311个类似的例子。在14世纪的德国,休伯科斯在他的对开手稿中,声称观察过5个病例。在所有这些例子中,有7个是今天活着的人亲眼见过的,而且除16个风闻传说的例子外,其结果都或多或少地确如你所见或如你所述:狼养大的孩子是狼。我们自己的工作进一步证明了同样的结论:人养大的孩子是人。如果存在超人,他肯定像被动物养大的任何人类儿童一样被捕捉并关进笼子。我们认为,超人是存在的。

为什么我们认为存在着这种超级儿童呢?或许有许多理由,不过,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去作详细的探求。但这里有两个极明白的原因:其一,我们有几百个男人和女人的病历,他们在儿童时期的智力商数达到150或者更高。尽管他们在儿童时代在智力上就极有前途,但在他们选定的事业中作出成就的人却不到百分之十。大约还有百分之十被当作难以治愈的神病而送进疯人院。约有百分之十四已经进行过或要求进行智力方面的治疗。百分之六自杀,百分之一进了监狱,百分之二十七离婚过一次或一次以上,百分之十九无论想干什么,但他们都总是失败——其余的人不管担任什么重要工作都是平庸无奇。全部智力商数都减小了——几乎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直线下降。

由于社会从来没有为这种智力提供过充分发挥潜力的机会,它可能发展成什么样,我们毫无把握。但我们可以就此猜想到,他们已经退化到痴呆状态——我们认为我们目前的正常状态就是痴呆。

我们提出的第二个原因是:我们知道人只用了大脑极小一部分。是什么东西阻碍他使用其余部分呢?为什么大自然赋予他以大脑,而他却不能充分利用呢?或者说是社会妨碍他去冲破禁锢潜力的障碍吗?

简言之,就是这两个原因。相信我吧,哈里,还有更多的理由——足以使我们去说服那些头脑顽固和缺乏想象力的政府要员了,因此,我们可获得一个解脱“超人”的机会。当然还是历史帮了忙——以它的本来面目帮了忙。这表明我们在开展另一场战争——这次是同俄国的战争,一场冷战,正像人们已经那样直呼其事一样。在冷战领域中,这将是一场智力战——而智力之不足,恰似一种极端短缺的商品,如我们本地的智囊直言不讳所承认的一样。他们把我们的超人当作一种秘密武器,当作一种小魔鬼,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制造出死光和超级原弹。咳,让他说去吧。很难设想,竟有好人倡导这样一个计划。重要的是,马克和我已经受权负责这项冒险计划——耗资数百万美元,享有绝对优先权——负责整个计划。然而这是绝密,我怎么强调也不算过份。

至于你的工作——不知你是否愿意干。这是一步一步开展的。第一步,1937年,在柏林有一个名叫汉斯?戈德鲍姆的教授,一半是犹太血统,他是儿童医疗协会的会长。他发表过一篇关于儿童智力测验的专题论文,声称——我们都倾向于相信他的判断——他能在儿童的一周岁之内,即开始说话前确定儿童的智力商数。他列出一些给人以深刻印象的估计表,得出了一系列测验结果,但是,我们还理解不透把这种试验付诸实践的方法。换句话说,我们需要教授的帮助。

1937年,他在柏林失踪了。据报导,1943年他住在开普敦——这是我们掌握的关于他的最后一个住址。随信附上地址。

到开普敦去吧,我亲的哈里(这是我自己在同你说话,不包括马克)。如果他已离开,要跟踪寻迹,一定找到他。如果他已死去,请立即通知我们。

当然,你会接受这项任务的,我们你,并且需要你的帮助。

1945年12月5日

于华盛顿

的姐姐:

多么轻率的想法!如果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我准备现在立即输。但工作终归是工作。

我花了一星期的时间,搜遍了整个开普敦,才发现那位教授的行踪——只发现他已于1944年前往伦敦。显然,他们需要他去那儿。我这就起程去伦敦。

你的哈里

1945年12月20日

于南非开普敦

的哈里:

事情十分紧急,现在你一定找到那位教授了。我们相信,不管你自己的主张多么愚蠢,你还是会有足够的理智去衡量他的方法的。把这次冒险计划向他和盘托出好了,和盘托出吧!无论他要求什么,我们都答应——因为我们需要他和我们一道工作,他愿干多久就干多久。

简单地说,下面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我们已在北加利福尼亚划定了一块8000英亩的土地,打算在那儿创造一个环境——用军人警卫,确保安全。开初,这里将与外界完全隔绝,这个环境将受到控制,禁止与外界往来。

我们打算把40个儿童放在这个环境里抚育成人——培养成超人。

至于这个环境的细微末节,留待今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儿童问题。40个儿童中,要在美国找10个,其余的30个将由教授和你自己寻找——在美国以外的地区去寻找。

我们要半数是男孩,达到男女平衡。年龄在6至9个月之间,所有儿童都要表现出有超凡的智力商数——即是说,如果那位教授的方法有可取之处的话。

我们要求5个种族,高加索、印度、中国、马来亚和班图人的儿童。当然,我们对这些种族不甚了解,但你在他们之中的活动却比较方便。6个所谓高加索婴儿应在欧洲寻找。我们或许建议要两个北欧的,两个中欧的和两个地中海类型的。兴许在其他地区也要作出类似的分类。

你应当懂得——不要动用警察和强盗之类,不要动用战略情报局,不要用诱拐绑架。不幸的是,这个世界上充斥着战争的遗孤——到处都是因穷困绝望而卖掉孩子的父母。当你想要儿童而又遇到这种情况时,买!价格高低不论。这些儿童将受到抚和养育——如果你通过购买方式得到儿童,那么你就是在给予儿童以生命和希望。

当你找到一个儿童时,望立即告知我们。空运可由你支配使用——和其他照料儿童的详细之事,我们在做全面安排,我们也安排了医疗救护,供你之用。另一方面,我们需要健壮的儿童——在任何一个特定地区内符合一般健康条件的儿童。

祝你幸运。我们都信赖你,你。圣诞节愉快。

1945年12月26日

于华盛顿

的琴:

我似乎已经识破了你的愚蠢的绝密计划和保密病症,我一直期待着一个闲暇之日和外邮袋,以便把我所从事的各种冒险活动作一小结。从我那些“审慎的”电报中,你会看出教授和我一直在婴儿市场上走马观花般地奔波。亲的姐姐,这种狂热的买卖活动根本不适合我的口味。然而,我向你做过许诺,你就等着瞧吧,我定能完成任务,把儿童给你。

顺便说一句,即使你所称呼的“环境”已经创造起来,我想还是把这些东西继续寄往华盛顿。在没有接到另外的指示以前,我打算就这么办。

找到那位教授并没有遇到多大困难,因为我穿的是制服——我已得到一套出色的英国制服——还因为你好意地给我提供了煞费苦心搞到的全部证件,所以我去过陆军部。照人们的说法,哈里?费尔顿少校受到彬彬有礼的接待,我感到还是着文职服饰好。然而那位教授早就在从事一项儿童感化计划,住处在伦敦东郊的一片破烂房屋之中,这个地区曾受到相当严重的破坏。他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小个儿,我已非常喜欢上他了。从他的一方来说,他耐着子对我表示宽容。

我带他去就餐。

的姐姐,你是使他行动的杠杆。我压根儿不知道你在某些场合中的名气。他带着敬畏的神情望着我,仅仅由于我们是同母同父所生。

然后,我毫无保留地向他和盘托出了我的意思。我预料你的名气会当场变得灰飞烟灭,但是实际上并没有。戈德鲍姆张着大嘴全神贯注地洗耳恭听,唯一打断我的一次就是向我询问阿萨姆女孩和班图男孩的事,问的都是一些极其中肯而琐碎的问题。

我说完后,他只摇了摇头——不是不同意,完全是因为激动和兴奋。之后,我便问他对这一切的态度如何。

“我需要时间进行考虑”,他说,“这是需要深思熟虑的事。但这种设想可谓奇妙——大胆而奇妙。并不是在这种设想以外的推理是这样的新奇。我想到过这点——许多人类学家都想到过。但是要把它付诸实践,年轻人——啊,你姐姐真是一个非凡的而奇特的女人!”

我的好姐姐,你瞧,于是我趁热打铁,当即告诉他,你亟需他的帮助,首先是找到儿童,然后到那个环境里去工作。

“那个环境,”他说,“你知道,那就是一切,一切啊。但她怎么能改变那个环境呢?环境就是一个总体,就是人类社会的整个组织,充斥着自欺欺人,愚昧迷信,令人作呕,缺乏理;拘泥于圣徒传说、思乱想和鬼怪幽灵。谁能改变它呢?”

事情就是如此。我的人类学知识充其量能算及格,但我读过你的全部著作。如果在那个问题上我的回答是软弱无力的,他准能设法从我说的话中或多或少地看出马克和你本人的完整形象。然后他说,他要把整个计划好好想一想。我们约定第二天再见,届时他地向我解释确定婴儿智力的方法。

第二天我们又见面了,他阐述了他的方法。他坚持说他并没有做过试验,但相当自信,可是又说谬误之处肯定不少。几年前在德国,他就拟订了一个他在婴儿中观察到的50种格特征的名册。当这些婴儿长大成人的时候,他们就受到正规方法的例行试验——结果与他原来的观察是矛盾的。因此,他开始得出一些结论,他在其后的15年间对此一再进行验证。我打算给你附上一篇他未发表的文章,文中所述要详细得多。有充分的理由说明,他的方法的正确使我折服了。其后我观察了他对104个英国婴儿的考核——以便我们进行首次挑选。琴,他的确是一个超俗不凡,才气横溢的人。

我和他会面后的第三天,他表示同意参与这一计划。他是极其庄重地对我说的,后来我把他的话准确无误地追记了下来:

“你必须告诉你姐姐,我并不是轻率地做出这个决定的。我们是在影响人类的灵魂——也许甚至是人类的命运。这种试验可能归于失败,但如果获得成功,它将是当代最重要的事件——甚至比我们刚刚打完的这场战争更重要,更有成效。而且你还必须告诉她一些别的什么。我有妻子和三个孩子,但他们都被夺去了生命,因为人类的这个民族变成了一群野兽,我眼睁睁地看到了这一切,如果我不是一直相信能变成野兽的东西也能变成人的话,我是活不下来的。我们都不可能活下来。但如果我们要创造人,我们就必须表现出谦卑的态度。我们都是工具,而不是工匠,如果我们成功,结果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琴,这就是你要我找的人,如我所说,一个了不起的人。

这些话都是一字不落地记下来的。他对环境问题发表了许多辟的见解,他还谈到创造这个环境所必须具备的智慧、判断能力和博神。关于你们正在创造的环境,如果你能至少写上几个字给我寄来,我想对我是有帮助的。

现在我们给你送来4个婴儿。明天我们就要到罗马去了,然后从罗马去卡萨布兰卡。

但是我至少要在罗马逗留两个星期,期待在罗马收到你的信。

认真的、心情不平静的哈里

1946年2月4日

于丹麦哥本哈根

的哈里:

这里只说几件事。你对戈德鲍姆教授的反应给了我们相当深刻的印象,我们热切地盼望着他加入我们的行列。同时,马克和我就环境的筹备工作问题夜以继日地工作着。用最普通的话说,下面就是我们打算要做的事。

全部专用地——一共8000英亩——将用铁丝网圈起来,并由军人守卫。我们将要在这块地上建设一个大家庭,聘请30至40名教员——或一群父母。我们只吸收热儿童并志愿献身于这项冒险事业的已婚夫妇,他们还必须具备另外一些条件,这是自不待言的。

假设,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某处出了些差错,我们正退回到史前群婚形式。但这并不是说我们要杂乱地同居——而是说我们要让这些儿童了解,父母是一个整体,我们作为他们的父亲和母亲,不是根据血统关系,而是根据人类之

我们将教他们以真理,在我们也弄不清真理的地方就不去教他们。这里将没有神话、传说、诺言、迷信、假想和宗教。我们要教给他们以和合作的神,将给予他们以充分的和安全感,这将把人类的知识传授给他们。

在头9年内,我们将严格控制这个环境,为他们编写教材,勾画出他们所需要的历史和事实。只有在那以后,我们才能使这些孩子开始与当今世界发生关系。

这听起来是不是太简单或太冒昧了呢?这就是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哈里,而且我想,戈德鲍姆教授是能够充分理解的。我们为孩子们做的这些事情,比过去曾经做过的要多。

祝你们两个幸运。从你来信中看,你好像在变,哈里——我们感到在我们中间有一种奇妙的变化过程。当我把我们所做的事记录下来的时候,似乎明白得清澈见底,以至看不见它的深远意义了。我们只不过在搜罗一群禀赋极高的儿童,把知识和传授给他们。

突破人类的未被利用和未被认识的部分就够了吗?好了,我们会弄清楚的。把儿童给我们弄来,哈里,我们会弄清楚的。

顺致

1946年2月11日

经由华盛顿投递

1965年初春,哈里·费尔顿抵达华盛顿,径直到白宫去。费尔顿刚到50,身材高大,面目清秀,略显消瘦,头发灰白。作为航道局公司——美国最大的进出口机构之一—的董事长,他肯定博得了埃格顿的尊重和敬意,埃格顿是当时的国防部长。无论如何,埃格顿决非是别人所能愚弄的人,他没有错误地试图恐吓费尔顿。

相反,他愉快地向他问候,在没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他们俩在白宫的一间小房间里坐了下来,相互为对方的健康干杯,天南海北地随便闲聊。

埃格顿提到,费尔顿自己或许知道召他来华盛顿的原因。

“说不上知道。”费尔顿说。

“你有一个非凡的姐姐。”

“这我早知道。”费尔顿微微一笑说。

“你也是守口如瓶,费尔顿先生,”部长述说了自己的看法,“就我们所知,恐怕连你的直系亲属也没听说过什么超人。这的确是一种值得称道的品质。”

“也许是,也许不是,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吗?这么说你近来没有收到你姐姐的信啰?”

“差不多一年了。”费尔顿答道。

“没使你吃惊吗?”

“哪能呢?不,不会的。我姐姐的确和我非常亲近,但她这个计划不容许有任何社会关系。我已经有相当长一个时期没收到她的信了。我们都不长于写信。”

“我明白了。”埃格顿点了点头。

“那么我可以得出结论,她就是你要我来的原因吧?”

“是的。”

“她身体好吗?”

“就我们所知,还好。”埃格顿平静地说。

“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请你来帮帮我们的忙,如果你愿意的话。”埃格顿像刚才一样平静地说。“让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吧,费尔顿先生,然后,你也许能帮我们的忙。”

“也许。”费尔顿表示同意。

“关于那个计划,你像我们中的任何人一样知道得一清二楚,或许比我们知道的还多,因为从一开始你就参与其事。因而你明白,这样一个计划必须极其严肃认真,要不就会成为笑。至今,此计划已使政府花费了1100万美元,这还算不了笑话。现在你明白,这个计划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的与世隔绝。我用这个词是专门仔细推敲过的。它的成功在于创造一个独特的与世隔绝的环境,按照那个环境的要求,我们同意在15年内不派观察员去专用地。当然,在这15年内,我们同阿巴莱德先生和阿巴莱德夫人及他们的一些助手们,包括戈德鲍姆博士一道举行过多次会议。

“但在这些会议中,除了一般的进展情况以外,我们根本得不到涉及工作进展的详情报告。告诉我们的消息只说,结果是有收获和令人鼓舞的,此外再没有更多的情况。我们信守自己的诺言,在15年这段时期之末,我们告诉过你姐姐和她的丈夫,我们将必须派去一个考察队。他们恳求延期——坚持说这是整个计划成败的关键——他们的巧言哀告,又得到3年的延期。几个月前,3年的期限又到了。阿巴莱德夫人来到华盛顿要求进一步延期。当我们拒绝后,她同意我们的考察队在10天内进入专用地,随后她就回到加利福尼亚去了。”

埃格顿停了下来,用目光审视着费尔顿。

“那你看见了什么呢?”费尔顿问。

“你还不知道吗?”

“恐怕不知道。”

“嗯——”部长慢条斯理地说,“我一想到这里,就感到像个他的大傻瓜,还感到几分后怕呢。我说这话时,注定是傻瓜的结局。我们到那儿什么也没有看见。”

“噢?”

“你似乎不太惊奇,费尔顿先生?”

“我姐姐做什么事都没有真正使我感到惊奇过。你的意思是说那块专用地是空荡荡的——什么痕迹都没有吗?”

“不是那个意思,费尔顿先生,但愿我确是那个意思。但愿这是万事皆欢的人间,应当丢个幻想。但愿我们认为你姐姐和她的丈夫是两个狡诈无耻的骗子,他们从政府手里骗取了1100万美元。这些钱与我们所拥有的财富相比,会使我们打心眼里高兴的。你是知道的,我们并不清楚那块专用地是不是空空如也。费尔顿先生,因为专用地根本不在那里。”

“什么?”

“确切地说,专用地不在那里。”

“老兄,”费尔顿微笑着说,“我姐姐确实是一个非凡的女人,但她总不会带着8000英亩土地逃走吧,这不像她干的。”

“我认为你的诙谐一点也不使人逗乐,费尔顿先生。”

“不,不,当然不是,我很抱歉。只有当一件事根本说不通的时候——一大片8000英亩的土地怎么会不翼而飞呢?那不留下一个大洞吗?”

“要是报界得知这条新闻的话,他们会描述得更加有声有色,费尔顿先生。”

“为什么不作解释呢?”费尔顿先生问。

“让我试试看——不是解释,而是描述。这块土地在福尔顿国家森林这中,地面起伏不平,间或有丘陵,是红杉生长的好地方——整个地区的形状像一个肾脏。四周围有铁丝网,每个出入口都有军人守卫。我是同考察队一起去的,同行者有梅伊斯将军,两名陆军内科医生,神学家戈尔曼,武装部队勤务委员会的托坦威尔参议员和教育家利迪亚·珍特里。我们每次飞机飞越全国,然后分乘两辆政府专车驶完了通往那块专用地的最后60英里路程。一条泥土小路直通进去,路上的警卫挡住了我们,专用地就在眼前了。当警卫接近第一辆车的时候,专用地突然消失了。”

“就这样吗?”费尔顿低声说,“无声无息——没有爆炸?”

“没有声音,也没有爆炸。顷刻间,我们眼前的红杉林变成了一片灰色空地。”

“什么也没有?这不过是一个词儿。你没有试着走进去吗?”

“是的——我们试过。美国最优秀的科学家都试过。我自己不能算一个很勇敢的人,费尔顿先生,但我还是鼓起足够的勇气走向那块灰色的土地的边缘,而且用手摸触过。非常寒冷而且非常坚硬——我这三个指头都冻起了疱。”

他伸出手让费尔顿看。

“于是,我害怕了。我至今还在害怕。”费尔顿点了点头,“真可怕——真太可怕啦。”

埃格顿叹了口气。

“有没有必要请问,你用别的什么方法试过没有?”

“一切方法都试过了,费尔顿先生,甚至——我真不好意思说——甚至包括一枚极小的原弹。我们试过理智的方法,也试过愚蠢的方法。我们时而处于惊恐之中,时而摆脱惊恐,试过了一切方法。”

“你们还一直保密吗?”

“到目前为止,费尔顿先生。”

“飞机呢?”

“在上面什么也看不见,就像浓雾笼罩着山谷一样。”

“你们那些人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呢?”

埃格顿微笑着摇了摇头,“他们都不知道。你听我说,首先,他们有人认为是某种力场,但从数学上讲不能,而且当然还因为它寒冷,冷得可怕。我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哝着。我不是科学家,也不是数学家,但他们也在嘟哝,费尔顿先生。我对这件事厌倦极了。所以我把你请到华盛顿来,同我们谈一谈。我想你也许会知道。”

“也许。”费尔顿点点头。

埃格顿第一次变得生气勃勃,情绪激动,内心急躁起来。

他又给费尔顿调了一杯饮料,然后,他把身子往前向费尔顿靠过去,急切地等待着他发话。费尔顿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

“我姐姐寄来的。”他说。

“你不是说你差不多一年没有收到她的信了吗?”

“自我收到这封信到现在已快一年了。”费尔顿答道,声音里含有一种感伤情调。“我还未曾开读过,她在密封的信里附有一个短札,上面只是说她健康愉快,并说明只有在绝对必要时才开读这封长信。我姐姐就是那样;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我认为现在是必要的时候了,你说对吗?”

部长慢慢地点了一下头,但什么也没说。

费尔顿打开信,开始高声朗读起来。

的哈里:

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离我们上次晤面时的谈,22年已经过去了。对于我们俩这样互敬互的人说来,这是一段多么长的时间啊!既然现在你认为有必要开读这封信了,我们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即我们再无相会的任何可能了。我听说你已经有了妻子和三个孩子——他们都是可的人。我想我将永远见不到他们或者和他们相识了,这是我万分痛心的事。

只有这件事使我悲伤。除此以外,马克和我都很愉快——我想你会理解的。

至于这道屏障——目前的确存在着屏障,否则你不会把信打开的——告诉他们,这个屏障没受到一点损害,并且谁也不会受到它的伤害。它不会突然发作起来,因为它是一种负动力而不是正动力,无代替了有。关于这点,我在后面还要多谈,但可能也解释不清楚。有些儿童可能会用容易理解的话说出,但我想把它作为我的报告,而不是他们的报告。

奇怪的是,我还把他们称为孩子,而且还认为他们是孩子——其实,这时在各方面都应当说,我们才是孩子,而他们则是成人。但他们还具有我们所熟悉的儿童品质,这就是在外部世界瞬息即逝的那种天真无邪和简单纯洁。

现在我们必须告诉你,我们的试验所获得的成果——或告诉你一部分。只能是一部分,我怎么能把人们经历过的最奇异的20年中发生的事全部记下来呢?这既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又是最平常的事。我们搜罗了一群超群出众的儿童,给他们以充分的、安全和真理——但我认为,最起作用的因素还是。在头10年间,我们废除了夫妇关系,把欲减到最低限度,而把一切的都倾注到儿童们身上。他们也容易接受这种。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变成了我们的孩子——表现在各个方面。住在这里的夫妇所生的孩子也直接加入这个体。谁也没有一个父亲或一个母亲,我们是一个生气勃勃,各尽其职的体,在这个体里,所有男人都是全体儿童的父亲,所有女人都是他们的母亲。

不,这并不容易,哈里——在我们成年人中间,我们必须战斗和工作,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对我们自身进行考核和彻底改造,把我们的心肝五脏全掏出来,以便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环境,表现出一种举世无双的公正、诚实和可靠的品质。

我该怎样告诉你一个5岁的美国印第安男童创作一曲壮丽的响乐的故事呢?或有两个儿童,一个属班图人,一个属意大利人,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在6岁时造了一台光速测量仪呢?我们成年人静静地坐着听这些6岁孩童给我们解释:由于光速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常数,不管物体本身的运动状态如何;星球间的距离不能用光速表示,因为它不是我们这个生存空间里的平面距离。这些你能相信吗?还要请你相信,我是很不善于表达的。在一切事件中,我觉得像一个未受过教育的移民,他的孩子曾接触过千奇百怪的学业和知识。我虽了解一点,但很少。

假如我把这些事例和奇闻一桩桩,一件件,按六、七、八、九岁的年龄顺序喋喋不休地重复的话,你能想象出这些可怜的、备受折磨的神经质的小生命吗?他们的父母夸耀他们的智力商数达到160,同时都又哀叹命运没能使他们成为正常的儿童。是的,我们的孩子曾经是,现在依旧是正常的儿童。也许第一批正常的儿童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很长时间了,如果你听见他们笑过一次或唱过一次歌,你就会知道的。如果你能看见他们该多好啊,他们的身躯多么高大结实,体态多么匀称,举止多么文雅。他们具有一种我在儿童身上从未见过的品质。

是的,亲的哈里,我猜想关于他们的事情,多数都会使你震惊。他们大多数时候不穿衣服,对他们说来永远是愉快而美好的,他们对于生活和享受的快乐像我们对待吃饭喝水一样的自然——也许比我们吃饭更自然,因为在我们这里没有色徒或饕餮者,没有胃溃疡或神溃疡。他们互相接吻和抚弄,或做其他许多动作,这些在世界上都认为是不正当的、猥的,等等。但不论他们做什么,都做得得体,富于情趣。这一切是可能的吗?我告诉你,这是我最近大约20年来的生活状况。我和这些没有邪恶和病态的男女孩子们一起生活,他们都像异教徒或上帝一样——无论你做何想法。

但是,关于孩子们和他们的日常生活的故事,是要在适当的期间和场合讲一讲的。我这里记录的有关他们的一切表现,不过是要着意说明他们具有巨大的天赋和能力。马克和我对这结果从未有过丝毫怀疑;我们知道,如果我们控制了一个预示未来的环境,孩子们就会比外部世界的任何孩子学到的东西都更多。在他们生活的第七年,他们就能极其容易而自然地处理通常在外部世界的大学或更高的学样里讲授的科学问题。这是我们预料中的事,如果这类事情的某些方面没有得到发展,我们倒会感到非常失望。但是我们所希望的和密切注视着的事正是出乎预料的事——人类智力的发育,这在外部世界的一个人身上是受到阻碍的。

于是,便发生了下面的事情。原来,此事在我们工作的第五年开始于一名中国儿童,其次是一名美国儿童,然后是一名缅甸儿童。最奇怪的是,并没认为这是极不寻常的,直到第七年我们也不明白正在发生的事,当时已经有5个这样的儿童了。

那一天,马克和我正在散步——我记得太清楚了,这是加利福尼亚一个晴朗、凉爽和迷人的日子——我们突然发现草地上有一群孩子,大约有20个,其中5个围成一个小圈坐着,第六个坐在圆圈中心,他们的头都几乎碰到一起了,发出一阵阵愉快而惬意的格格笑声。其余的孩子分成组坐在10英尺以外,目不转眼地注视着他们。

当我们走近他们时,第二组的孩子们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们肃静。于是我们静静的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

大约10分钟后,5个孩子组成的圆圈当中的那个小姑跳了起来,欣喜若狂地喊道:“听见了,听见了,我听见了!”

她的声音里包含着一种我们以前从未听到过的成功的兴奋,甚至从我们自己的孩子身上也从未听到过。接着,所有的孩子都拥到一起,吻她,拥抱她,围着她嬉戏,欢呼雀跃。我们注视着这一切,没有一点惊异甚或好奇的表示。

因为即使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出乎我们的猜测或理解之外,我们还是做出了对这种事情的反应。

当孩子们向我们涌来,让我们祝贺时,我们频频点头微笑,并同意这一切都很了不起。

“现在该我了,,”一个塞内加尔男孩对我说,“我已差不多会了。有6个人帮助我,这就更容易了。”

“你不为我们感到自豪吗?”另一个喊道。

我们同意我们都很自豪,但回避了其余的问题。于是,在当于晚上的工作人员会议上,马克讲述了近来发生的事。

“上星期我就注意到了,”我们的语文学教员玛丽·亨吉尔点点头说,“我注意到他们,但他们没看见我。”

“有多少人呢?”戈德鲍姆教授急切地问。

“3个,第四个在中间,他们头部都聚在一起,我以为这是他们做的一种游戏,于是就走开了。”

“他们并不保密。”有人说。

“真的,”我说,“他们认为我们理所当然地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谁都没有说话,”马克说,“我敢肯定没人说话。”

“但他们在听,”我说,“他们格格地大声笑,好像在讲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或者是孩子们在笑使他们逗乐的一种游戏。”

还是戈德鲍姆博士说得中肯。他非常严肃地说,“你应当知道,琴——你总是说,我们或许能打开在我们之中锁闭着的巨大的思想领域之门。我认为孩子们已经把门打开了,他们正在教和学如何听思想。”

接着是一阵沉默,然后我们的心理学家之一阿特华特不安地说,“我不相信,我研究过我们国家曾经出版的关于心灵感应的每一份实验报告——杜克的资料和其他全部材料。我们知道大脑波多么细小微弱——设想把大脑波作为一种通信联络手段简直是异想天开。”“还有一个统计学上的因素,”数学家罗达·兰农观察过,“甚至如果人类存在这种潜在本领的话,你能想象得到,会没有记载的例证吗?”

“或许已经有记载了,”历史学家之一弗莱明说。“你能列举出历史上所有的鞭笞、燃烧和绞刑,确定哪一种是心灵感应吗?”

“我认为我同意戈德鲍姆的说法,”马克说,“孩子们正在掌握心灵感应法。我丝毫不为历史的争论或统计数字所动摇,因为我们在这里已经对环境问题着了迷。在这样一种环境里,把类似的一群不平凡的孩子抚养成人,在历史上是空前的。再则,可以说是或可能是一种必须有儿童时代发挥出来的本领,或一种被永远禁锢的本领。我相信,当我谈到在儿童时期就受到思想禁锢并不是不寻常的事时,黑尼格森博士将会支持我的论点。”

“不仅如此,”我们的神病主治医生黑尼格森博士点点头说,“在我们这个社会里,没有一个儿童能够幸免思想禁锢,每个人的整个思想领域都在儿童早期就受到了压抑。这就是人类社会的绝对真理。”

戈德鲍姆博士吃惊地望着我们。我想说点什么,但欲言又止。我等待着,听到戈德鲍姆博士说:“我不知道我们是否已经开始认识到我们都可能做过些什么。人是什么?他就是自己记忆力的总和,被禁锢在自己的头脑里,他所经历的每个时刻只是构成这些记忆的轮廓。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弄来的这些儿童可能发挥的禀赋能力有多大,但假设他们达到了享有全部记忆力的程度。不光是在他们之中没有诺言、欺骗、文饰、秘密和犯罪——远远不止这些。”

然后,他把我们这些职员环视一圈,在我们的脸上逐个搜索。我们开始理解他了。我还记得我自己在当时的反应,一种惊奇、忽有所悟与欢喜织在一起的感情,这种感情是这样使人心酸难忍,以致于眼里泪如泉涌。

“不是吗?我认为,”戈德鲍姆博士点点继续说,“关于这个问题,也许我最好还是说一说。我的年纪比你们都大得多,我是过来人了,我经历过人类了解到恐怖与兽的最艰难的岁月。当我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时,我曾千遍万遍地自问:人类意味着什么?它是否多少有一点意义,它是否是一种简单的偶然事件,它是否是分子结构的不寻常的复合体?我知道你们都自问过同样的问题:我们是谁?我们的命运怎样?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在这些舍命挣扎、贪婪攫取和病态肌体中,健全的神或理在哪里呢?我们相互杀戮、折磨、伤害和毁灭,别的生物尚且不是这样。我们把屠杀、虚假、伪善和迷信当作高尚的美德;我们用药剂和有毒的食物毁灭自己的躯体;我们不但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我们恨,我们恨,我们恨。

“现在,总算发生了一些变化了。如果这些儿童能完全进入相互间的思想领域的话,他们就会具有一种独特的记忆力,这就是他们共同的记忆力。一切经历,包括一切知识和幻梦对他们全体说来都是共同的——他们将是不朽的。因为当一个人死去,又有一个孩子与整体相联,一个接一个无穷无尽。死,将失去全部意义,也将失去全部黑暗的恐怖。人类就将从这里开始,完成其一部分算写的命运计划——变成一个独特的超凡的单一体,一个整体——很像你们的诗人约翰?堂恩的古训,他理解了我们大家在同一时刻都理解了的东西,即谁也不能作为一个孤立的人存在。在哪一个远见卓识的人是在不理解人类的孤独的情况下生活着的?我认为没有。我们一直生活在幽幽黑暗、茫茫长夜之中,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可怜的智力苦心挣扎,然后带着终生的全部记忆力走向死亡。因此毫不奇怪,我们的成就是如此微小。奇怪的倒是,我们竟然取得了这么多成就。但是我们所懂得的一切和我们所做的一切同这些孩子们将要懂得的、将要做的和将要创造的一切比较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就这样,老人一板一眼地全都倒了出来,哈里——他几乎从事物的发端看透了整个过程。那就是开始,在其后的12月内,我们的每一个孩子都通过心灵感应同别的孩子联系在一起了。而且在其后的年月里,在我们这块专用地上出生的全部孩子都由这些孩子教给了同样的联系方法。只有我们这些成年人永远被拒于这个体之外。我们属于老一代,他们则是新的一代,他们的方法永远和我们绝缘了——虽然他们能够进入我们的心灵,而且已经进去了。但我们却不能像他们相互之间那样,我们永远感觉不到他们可看到他们在我们的心灵之中。

哈里,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在以后的年月里发生的事。在我们这块警卫森严的小小专用地里,人变成了命定之物,但我只能隔靴搔痒的谈点表面现象。40个人居住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在他们当中,每一个儿童都具有其他儿童的个,或者说每一个人都是整体的一部分,这意味着什么——这些男男女女总在一道群居生活又意味着什么?这些我几乎不能理解,更不用说做解释了。孩子们能给我们解释吗?几乎不可能,因为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看,这是在青春期以前必然要发生的变态——当这种变态发生时,孩子们作为正常的现象而自然地接受了——的确像世界上最普通的现象一样。我们才是些不合乎自然规律的人——他们永远不能真正理解的一件事就是,我们怎么能忍受这种孤独的生活,怎么能忍受这种知道死就是永远消亡的生活。

我们感到庆幸的是,我们知道的这种情况没有立即成为现实。起初,孩子们只有在他们的头几乎互相接触时,才能使他们的思想融合在一起。后来,他们控制距离的能力慢慢地逐渐增大了——但直到第十五年,他们才具有使自己的思想到达和探测到地球上任何一点的能力。为此真该感谢上苍!到那时,孩子们对他们发现的情况就可以应付自如了。要是在早些时候,他们也许早就给毁了。

必须指出,我们有两个孩子遇到了偶然的死亡——分别死于第九年和第十一年。但这对其他孩子没有什么影响,只是略感遗憾,没有悲伤,没有巨大损失之感,没有眼泪或哭泣。死对他们和对我们说来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死只是肉体的消亡,人的存在是永恒的,完全有意识地生存在别人的肌体之中。当我们谈到要修一座有标记的坟墓或墓碑时,他们只是莞尔一笑,说要是它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安慰的话,修也未尝不可。但后来,当戈德鲍姆博士死的时候,他们的悲哀却是深沉可怕的,因为他的死是属于老式的死法。

从外表看,他们仍然保持着单一的个体——每一个人都有他或她自己的特征、气和个。男女之间以正常的关系恋——虽然他们全都具有这种经历。你能理解吗?我可理解不了——但对他们说来,一切都迥然不同。只有母亲对无依无靠的孩子的完美的献身神才配有这种把他们连结在一起的——但这里也有差异,他们之间的甚至比慈母还深。

态发生以前,孩子们大量地产生急、愤怒和烦恼的情绪——但在变态发生之后,我们就从未听到过他们发出愤怒或烦恼的声音。正如他们自己所说,在他们当中遇到麻烦时,他们会自行消除——有病自行医治;在第九年以后,他们就再没生过病——当他们的思想都融合在一起时,甚至有三四人能够研究一个躯体,将病治愈。

我用这些词和词组,是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词,而他们又不讲。甚至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理解他们的生存方式。我知道,他们外表上的自由,健康与幸福是旷古未有的;但他们的内心生活怎样,我仍然无从得知。

一次,我同一个叫阿伦的孩子谈到这个问题。这是一个高个儿,逗人喜的孩子,我们是在达荷州的一个孤儿院里发现她的。她已14岁了。我同她谈论个问题,我对她说我不能理解的是,当她是这么多孩子的一部分,而他们又是她的一部分时,她怎么能作为一个个体而生活和工作呢?“但我还是我自己,琴,我不可能连我自己也不是了。”

“不是说别的人也是你自己吗?”

“对。但我也是他们哪。”

“那末谁来控制你的躯体呢?”

“当然是我。”

“然而要是他们打算代替你控制你的躯体呢?”

“为什么?”

“万一你想做什么事而他们不同意呢?”我笨拙地说。

“那怎么可能呢?”她反问道,“你能做你不同意干的事吗?”

“我想我能,而且我的确这样做过。”

“不可思议。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这类谈话总是这样结束。我们这些成年人只能用语言流思想。孩子们到第十年时,他们已发现了一种流思想的新方法,这种方法远远超过语言,正如语言远远超过动物地无声动作一样。如果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看见了什么东西,他不必描述一番,别人从他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即使在睡觉时,他们也是异同梦。

我可以继续花上几小时功夫来描述我压根儿不理解的东西,但那样做是无济于事,对吗,哈里?你会有你自己的问题,而且我必须设法使你理解已经发生的事或必定要发生的事。

你知道,这些孩子到第十年已经学会了我们所懂得的一切和在我们中间作为教材的全部内容。实际上,我们是在教一个独特的头脑,这个头脑由40个出类拔萃的孩子的不受禁锢的天才组成;这个头脑这样富于理智、纯洁和聪敏,以致我们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值得亲和怜惜的人而已。

在我们当中有一个名叫阿克塞尔?克伦威尔的人,你将会认出他来的。他是普天之下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之一,制造第一枚原弹的主要负责人就是他。打那以后,他就像一个进修道院的人似的来到我们当中——作为一种个人赎罪的行动。他和他的妻子教孩子们学物理,但到第八年,孩子们就开始教克伦威尔了。一年之后,克伦威尔跟不上他们的教学,也跟不上他们的推理方法,当然,他们的符号表示法也是出自他们自己的思想结构。

我给你讲一个例子吧。在我们的棒球场外很远的地方,有一个10吨左右的大圆石(这里必须说明,孩子们的运动技巧和体质反应也具有自己的特点,几乎同他们的智力一样地卓绝超群。他们打破了现有的每一项田径纪录——一般高出世界纪录的三分之一。我见过他们把我们的马追赶得筋疲力尽。他们的行动之快使我们在相形之下简直成了懒汉。在一切运动中——他们最喜好棒球),我们曾说想把那块大石头炸掉,或用重型推土机把它推开,但我们一直未能做到。后来一天,我们发现那块石头不见了——在石头原来的地方有一堆深红色的尘土正在迅速被风刮走。我问孩子们是怎么搞的,他们告诉我,他们已经把石头粉碎了——似乎不过像踢开一块挡道的小石子一样容易。怎么打碎的呢?由于他们疏松了石头的分子结构,它就变了粉末。他们解释过,但我们理解不了。他们还试图向克伦威尔解释他们的思想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他也并不比我们其余的人理解得多。

我再举一件事。他们建了一座原子聚变发电站,我们靠这个电站储存了无限的电能。他们把他们所谓的自由场安装到我们的全部卡车和小汽车里,以便用地面上的同样设备作升空旅行。由于这种思维能力,他们能探究原子,重新排列电子,把一种元素变成另一种元素——所有这一切对他们说来都不过是基本技能,好像他们是在对我们取乐和恐吓一样。

这样,你可以了解这些孩子们是些什么样的人了。现在我要告诉你的一件你必须知道的事。

在孩子们来到这里的第十五年,我们全体人员同他们进行了一次会见。那时他们已有52人了,因为那些在这里出生的孩子都留在这个独特的集体中——这里必须附带说明,不管这些孩子最初的智力商数如何,都在这里抚养成人。这是一次极为正式而严肃的会见,因为考察队已经决定在30天内进入专用地。意大利出生的迈克尔代表他们讲了话,因为他们只需要一个人说话。

他以他们是如何热和珍视我们这些曾经是他们的师长的成年人作为谈话的开始。“我们的一切,我们有今天的成长壮大,都是你们恩赐给我们的。”他说,“你们是我们的父母和师长——我们对你们的热之情不是我们用言语所能表述的。许多年来,我们对于你们的耐心和舍己为人感到惊讶,现在由于我们探究过你们的心灵,我们知道你们的生活中充满着多么巨大的痛苦、怀疑、恐惧和混乱。我们也探究过警卫这块专用地的士兵们的心灵。我们的探测能力与日俱增,越来越大——到现在,地球上任何地方的心灵,都无不能被我们探知。“从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七年起,我们就知道了这次试验的全部详情,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和你们的意图。而且从那时到现在,我们一直在默默地深思着我们的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们也在试图帮助你们,我们对你们的真是山高海深难相比。也许我们已经在某些方面对你们有过一点帮助,如清除你们的不满情绪,尽可能使你们保持健康,减轻你们在恐惧的迷离和你们称为睡觉的恶梦中的不眠之夜的苦痛。“我们做了我们力所能及的事,但是让你们进入我们的心灵的一切努力都失败了。如果人脑的整个领域在青春期之前不是敞开的,大脑组织就会发生变化,脑细胞就会失去发展的全部潜力,大脑就会永远永远地关闭着。在一切之中,最使我痛心的莫过于此事——因为你们已经把人类最珍贵的遗产赐给了我们,反过来,我们所能给予你们的却一无所有。”

“不能那样说。”我说,“你们给予我们的东西比我们给你们的还多呢。”

“也许是吧。”迈克尔点了点头说,“你们都是极端高尚而仁慈的人。但现在15年已经过去了,考察队在30天内就要来到这里——”

我摇摇头说,“不,必须制止住他们。”

“那么他们大家呢?”迈克尔问道,眼光投向我们这些成年人,逐个扫视了一遍。

我们中间有些人在哭泣。克伦威尔说道:“我们是你们的老师和父母,你必须告诉我们该怎么办。你是知道该怎么办的。”迈克尔点点头,然后把他们的决定告诉我们。专用地必须保留,我将同马克和戈德鲍姆博士去华盛顿——无论如何要争取延期。然后把新来的婴儿编成队带到专用地来,在这里受教育。

“但为什么非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不可呢?”马克问,“不是说不论他们在什么地方,你们都能探知——探究他们的心灵,使他们成为你们的一部分?”

“只是他们不可能进入我们的心灵。”迈克尔,“相当长的时间内不可能。他们必须是孤立的——他们的头脑必然是分散的。你们世界之外的人能为这样的儿童做些什么事呢?过去那些会魔法的听见过魔鬼声音的人都怎样了呢?有的成了圣人,但更多的人都是被烧死在火刑柱上。”

“难道你们不能保护他们吗?”有人问。

“总有一天能够,但现在不行——我们的人还不够多。首先我们必须帮助把儿童们弄到这里来,数以百计甚至更多些。然后必须在别的地方多设些跟这里一样的专用地。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世界是广阔的,儿童是众多的,我们必须小心从事。你们知道,人们充满这么多恐惧——而这又是一切恐惧中最骇人听闻的。他们会害怕得发疯,他们所能想出的一切办法就是杀死我们。”

“加之我们的孩子们不会回击。”戈德鲍姆博士平静地说,“他们尚且不能伤害任何人,更不用说杀人。牛,还有我们的猫和老狗,它们都是一回事——。(这里戈德鲍姆博士把指的,是我们已不再用老式方法宰牛。我们护我们的猫和狗,当它们到年老有病的时候,孩子们就诱使他们平平安安睡去——从此永不复苏。然后孩子们问我们,杀牛而食之,是否可用同样的方法。)“但不包括人,”戈德鲍姆博士继续说,“他们不能伤人或杀人。我们能做我们知道是错误的事情,但这正是我们所具有而孩子们却缺乏的一种能力。他们不能杀人,不能伤人。我说得对吗?迈克尔?”

“对,你说得对。”迈克尔点点头说,“我们必须慢慢地耐心行事——在我们采取某些措施之前,决不能让世界上知道我们正在做的事。我认为我们还需要3年多的时间。你能为我们争取3年时间吗,琴?”

“我一定争取。”我说。

“我们需要你们大家的帮助。当然,如果你们希望走的话,我们决不会把任何人留在这儿。但是我们需要你们——像以前我们一直需要你们一样。我们热你们,珍视你们,我们恳求你们留下同我们在一起……。”

我们全都留下了——我们谁也离不开我们的孩子们——或者说将永远也离不开他们,除非死神把我们带走,你感到奇怪吗,哈里?我再也没有更多的东西奉告了。

我们争取到了我们所需要的3年时间。至于说到那道环绕在我们周围的灰色的屏障,孩子们告诉我,那确实是一种极简单的装置。就以我对它的大概的理解程度说,他们改变了整个专用地的时间顺序,并不多——不到万分之一秒。但其结果是在你们世界之外的未来,存在着一秒钟内的极其短暂的一瞬。同一个太照耀着我们,同样的风吹拂着我们,我们从屏障里可以看到你们未变化的世界,他们却看不见我们。当你们向我们这边看时,我们的存在还没有出现,代之而出现的是空无一物,没有空间,没有热,没有光,只有一道并不存在的穿不透的墙。

我们能够从里面走到外面——从过去走向未来。在我们用屏障做试验的时刻,我已经有过实际体会。你会感到战栗发抖,一阵寒冷,但不过如此而已。

还有一种能使我们回复到过去的方法,但我说不清楚,这点你是理解的。

情况就是这样,哈里。我们将永远不再相见了,但是我向你保证,马克和我都比以往生活得更愉快。人类要变化的,他将变成他理想的那个样子,将用和知识走向太空,探知万物。这不正是人类一直梦寐以求的没有战争,没有仇视,没有饥饿,没有疾病或死亡的世界吗?我们能生活在正在发生这种变化的环境中,实为幸运,哈里——我们不应当有更高的要求。

顺致满腔的

1964年6月12日

费尔顿读完了,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两个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

最后还是部长先说:“你知道,我们必须继续冲击那道屏障,设法找到一条通进去的道路。”

“我明白。”

“现在你姐姐既然已经作了解释,这就更容易了。”

“我认为并没有变得更容易。”费尔顿疲惫不堪地说,“我认为她并没有解释。”

“也许不是向你和我作的解释。但我们要把它给学者智囊们去研究,他们会设法解决的。他们准能办到。”

“也许这一次办不到。”

“不,办得到的。”部长点了点头说,“你瞧,我们该结束了。我们不允许存在在这样的事——永生、无神,以及对地球上每个人的生命的威胁。那些小家伙说得对,我们将必须要杀死他们,不是吗?这是一种疾病,制止疾病蔓延的方法是根除滋生它的毒菌,那是唯一的方法。我倒希望有另外一种方法,可是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