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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有人称道光立储朱谕想立的储君是“鬼子六”

由陈宝国主演的电视剧《恭亲王》,较全面地展现了晚清恭亲王奕訢的传奇一生。让观众不无感概的是造化弄人,极具才干的他身为皇家阿哥,却在争夺帝位的过程中,不幸落选,居位亲王,只能一生为奴,自此在他的从政生涯之中,经历起伏,每每临危受命,化解朝廷灾难。

其实,道光二十年(1840),年近花甲的道光皇帝开始考虑“国本”的继承者,也曾一直举棋不定。皇次子、皇三子两三岁早夭。皇长子奕纬也是23岁暴毙,其死因正史没有交代,黄小配的《洪秀全演义》及一本《老太监的回忆》说是给道光失措踢死的。无论如何,都是道光心中的痛。

道光考虑立储时,皇七子奕譞刚出生,皇五子奕誴因耿直粗鲁不为道光喜欢,被过继给三叔惇亲王绵恺,这自然剥夺了老五继承的可能性。由此,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只有皇四子奕詝和皇六子奕訢。

很多人包括一些清史学者,由道光临终前发布的第二道朱谕,即立储朱谕,觉得行文格式特殊,认为道光立储中意的是奕訢,而非奕詝。

道光驾崩前的两道朱谕,却给历史制造了一个迷

古人书写的格式,往往由右至左,而立储朱谕仅竖写三行字,右边是“皇六子奕訢封为亲王”,中间是“皇四子奕詝立为皇太子”,左边是以满文竖写的“皇四子奕詝立为皇太子”,故大家认为,道光手写立储朱谕的最后时刻,还想着立皇六子奕訢为接班人。

另外,道光在此前,颁布了第一道朱谕:“皇四子奕詝着立为皇太子,尔大臣等何待朕言,其同心赞辅,总以国计民生为重,无恤其他。”这是从右至左写的。而且,大清以往的立储遗诏,都是从右至左,似成惯例。

这似乎更能作证,道光立储,想得最多的是奕。

曾任袁世凯小站练兵的幕僚徐珂,在《清稗类钞》专有一条“文宗保全奕訢”,称:“宣宗倦勤时,以恭王最为成皇后所宠,尝预书其名,置殿额内,有内监在阶下窥,见末笔甚长,疑所书者为奕訢,故其事稍闻于外。宣宗恶知之,乃更立文宗。”徐氏绘声绘色,如临其境。

而有三点值得怀疑,一是道光不会因为奕訢为哪个妃子宠爱,就立为储君。道光生前并没有让她成为皇后,其皇后的封号是其子奕訢,在咸丰帝不情愿的情形下强加上去的。二是道光既然心仪奕訢,不可能因为外间传闻而朝令夕改。三是立储如此私密大事,道光不可能让非心腹人士在场。所以,野史稗说,不足为信。

徐珂对道光立奕詝为储君,似一直耿耿于怀。他在“文宗传位之异闻”条中,坚持“恭王为宣宗第六子,天资颖异,宣宗极钟爱之,恩宠为皇子冠,几夺嫡者数”。他还称,道光弥留时还在喊“六阿哥到否”,奕訢之母病危时当咸丰当奕訢恍惚说“阿玛本意立你为太子”,都不免是徐某人自圆其说,继续演绎。

不仅徐珂如是说,还有不少人渲染道光写立储下笔时,都是先写了好多遍奕訢的名字。《清朝野史大观》第三册收录李岳瑞《春冰室野乘》,称道光皇帝晚年最钟爱恭亲王奕訢,“欲以大业付之,金合缄名时,几书恭王名者数矣”。 清末民初天嘏在《满清外史》中也写道:“欲以神器付之,于金匮缄名时,几书奕訢名者数矣。”大家似乎都在数十年前的上书房现场观摩。更有甚者,《近现代名人小传》干脆称是奕让位给奕詝的,道光还明示了奕詝,要他知恩图报。

很多野闻却自相矛盾,如《斌退随笔》中说的奕詝生母孝全皇后“欲鸩杀诸子”案,而其死于道光二十年正月,“宣宗亲定谥曰孝全皇后”。道光是个孝子,既然是“母太后大怒,立命赐死”的罪妇,他断然不会亲自拟定追谥。而此美谥,咸丰即位后默认。

奕訢的优秀,不容否认。《清史稿》写道:恭亲王奕訢“与文宗同在书房,肄武事,共制枪法二十八势,刀法十八势,宣宗赐以名,枪曰‘棣华协力’,刀曰‘宝锷宣威’,并以白虹刀赐奕訢。”道光十七年,5岁的奕訢入上书房读书,接受极为严格而又特殊的文化教育。他天资聪颖,颇有才气,先后拜穆彰阿、潘世恩、卓秉恬、翁心存、贾桢等名师为师,学习儒家经典、诗文、满蒙汉文字、武功骑射。年长他两岁的奕詝也在一起读书。

奕詝仁德宽厚,奕訢聪颖明达。奕訢较易于接受新事物,是很多保守大臣眼中的“鬼子六”,恃才傲物,锋芒外露。道光帝喜欢奕訢不假,但他执政后期,国家刚经历了一场鸦片战争,开启了被迫签订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的序幕。这对道光而言,无疑是一种耻辱,一种提起外国就敏感的耻辱。然而,他明知自己有错,还是坚持己见,缺乏帝王所需的明晰的洞察力。

诚如美国历史学家费正清说:“他(旻宁)看来是一位谨慎小心的,甚至是胆小的统治者,宁可与几个心腹顾问进行密议,而不愿接受实际的批评或警告。”道光帝要的还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后世之君,而不对他的屈辱的外交史进行颠覆翻案。清史大家孟森也说:“宣宗之庸暗,亦为清朝入关以来所未有。”虽然道光帝很清楚奕訢接班会使国家发展得更好,但他拘谨怯弱的性格决定了他对储君选择的标准。他厌恶战争,他需要一个坚持“正道”而非具有锐气的接班人,而在此点上,稳重宽谨的奕詝较之趋新应时的奕訢要略胜一筹。

也许最初道光帝立的皇太子是奕,或许历史的走向又是另一种表述。但,回到道光帝的立储朱谕上来,其书写形式,并不能真实地反映出他立储时的矛盾心理。古人写一段文字,如道光要群臣合力辅佐储君奕詝的第一道朱谕,从右至左,格式正常。但立储朱谕,三行字,他既可以从右至左地书写,也可以先将最主要的“皇四子奕詝立为皇太子”写在中间,再在左右两边写次要文字。古人书写竖写牌位、匾额、主碑,都是以主体内容居中,两边为次。按古代宗法制度,宗庙或墓地的辈次排列,以最尊贵的始祖居中,二世、四世、六世位于始祖的左方,称昭;三世、五世、七世位于右方,称穆。故以为,年迈衰老的道光帝虽是一个遵循祖制的守成之君,写如此格式的立储朱谕,并不能说明什么其有真实的内幕和决定的矛盾。因为,其内容并不同于其历代先帝立储的内容。

按以往惯例,历任先帝在世时立接班人的遗嘱,都是一道朱谕,指定谁,再让群臣协力辅佐。而道光为此一件事,弄了两份材料,本身就打破了常规,意在相互佐证。第一道朱谕,可以视为第二道朱谕的强调内容,他明白有不少人希望是奕訢继位,但他让大家包括奕訢本人都失望了。

只不过,他在立奕詝为太子时,专门加一句不需要满文作证的“皇六子奕訢封为亲王”。那可以说明他对奕的政治位置做了一个交代和补偿,昭告后世在自己驾崩之前,让自己喜爱的另一个儿子做了亲王。如他的叔公弘昼,不也是在其曾祖父临死前的雍正十一年封的和亲王吗?他也希望奕訢能真心辅佐咸丰帝,“棣华协力”。

所以说,像道光的那道立储朱谕,并不值得后世争议。(原文来自今日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