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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那只箱子(2)

4、

迦离开的第12天夜里,我再次看到了那个孩子。她依旧一个人在台上玩耍,像一只笨拙的小猫一样爬上爬下,憨态可掬。

我用准备好的数码相机拍了几张。镜头里的她笑容清楚而无辜,排除了幻觉的可能。可是当我将相片在电脑中放大再放大,却发现了一些令我更加疑惑的东西——她的脸,她的手,她露在夜色里的脖颈,处处布满了瘀青,那分明是被殴打所致的痕迹啊。联想到隔壁女人躲闪惶恐的神情,我的思绪再次陷进了迷雾。

我连夜来到楼下,找到了值班的保安乔力,向他打听隔壁女人的来历。

乔力说那个女人是前几天的夜里搬来的,一个人,没有孩子。所有的行李就只有一个箱子。那个箱子看上去很大也很沉,乔力想要搭把手却被她拒绝了,她说她自己可以。末了乔力问我:“姐,怎么了?”

乔力是几个月前来这里工作的,格憨厚又乐于助人,在这栋公寓里的口碑很好。他每次见了我都亲切地叫姐。

我将心里的疑惑告诉了他,我说我怀疑那个女人是个人贩子,她在房间里藏了一个拐来的孩子!她利用行李箱将孩子带进来,白天禁箍了她的自由,晚上才放她出来透口气。所以当我发现踪迹上门质问时,她矢口否认孩子的存在。

我将偷拍的照片展示给乔力看:“你看,天下有哪个母亲会这样殴打自己的孩子呢?而且还深夜将她扔在台上置之不理?”

乔力,这个憨厚正直的小伙子马上义愤填膺地跳了起来:“姐,我们报警吧!”

“别急,以上只是我的推测,我们还需要一些有力的证据。”我拦住他,“乔力,我需要你的帮助。”

5、

迦离开我的第16天,我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早上隔壁的女人一出门,我和乔力马上用从物业部偷来的钥匙打开了她的房门。房间依旧跟那晚一样凌乱,没有孩子。经过仔细地查找,我们在铺的下面找到了那个黑色的行李箱。箱子果然很大,藏匿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绰绰有余。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推了推,很沉。那可怜的孩子现在就躺在里面吗?这么封闭严密的箱子,会不会令她窒息?book.sbkk8.coM

箱子上面挂着锁,不过这难不倒乔力,他用一根铁丝娴熟地撬开了它,然后麻利地拉开了严丝合缝的拉链。吱啦一声,箱子向我们裂开了血盆大嘴。可是可是,里面除了冬天的衣服居然什么也没有!我和乔力站在发霉的棉衣味里面面相觑!

“姐,是不是你眼花了?”乔力沮丧地挠挠头。

“不可能,照片可以证明我真的见到了那个孩子!”我蹲下去,不甘心地将衣服一件一件拽了出来,仿佛那个孩子变成一张薄薄的纸片,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突然,我停住了动作!我看见了那个孩子!她果然变成了一张纸片,一张冰冷的、没有丝毫感色彩的黑白纸片,躺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衣服里。

那是一张遗相。

那熟悉的微笑的脸,令我失声惊叫!“是她,就是她……”我语无伦次地对乔力说。

乔力的脸色也变了,随即拖起我的手低声说:“快走。”

我们跌跌撞撞地奔向门口,却撞在一个人身上。是那个女人回来了。她臃肿的身躯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手里的热豆浆洒了一地。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有过一个孩子。”女人的眼睛红红的,整个身体虚弱地颤抖着,就像疾风暴雨中的一片树叶,“那个孩子活泼可,可惜命不好,四岁时不小心从七楼的台上摔了下去。她死了,可我却经常感觉她还在我的身边,无数个深夜里,家里的电视机自动开启,播放着她生前最喜的动画片,婴儿车无人驾驶却在房间里乱跑,冰箱里的牛和点心无缘无故地消失……我快要崩溃了,于是搬了家。可没想到她还是跟来了。”book.sbkk8.cOm

天哪,难道这些夜里我看到的竟是一个鬼魂?

6、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拉上了所有的窗帘,打开了所有的灯。

原来人死了真的是有灵魂的,那么迦会不会也回来了呢?我的眼前顿时浮现出那幅可怖的画面,那支离破碎的、绯红色的血肉……我蒙住头,发出撕心裂肺地呜咽。

迦离开的第16天夜里,我破例没有给她写信。

我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样她,而我对她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垂悼自己的情。我明知道自己跟罗迦的情是没有未来的,却妄想用一个孩子来拴住他,未遂后又听从了他的安排,杀死了她。而我做的这么多事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啊。

可怜的迦,她从来就不是情的结晶,她只是我手中的一个砝码。

是的,我不她,我的只有自己;我不她,所以才会恐惧。即使我蒙住头,即使我闭上眼睛,依然感受得到她彻骨的鄙视。以之名进行杀戮的刽子手,怎么配做一个母亲?

一只冰冷的小手探进了被子。房间里只有我自己,怎么会多出一只手?

骨悚然地跳了起来,前站着一个孩子,她穿着红色的裙子,又或者什么没有穿只是淌满了鲜红的血,脸上、手上都是血。

救我……她绽开小嘴对我说。幽蓝的,冰冷的牙齿在橘红色的灯光里显得森无比。

我能做的,只是抓起边的铜制灯罩,歇斯底里地、一下一下地砸在她的头上。直至她放弃了反抗,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那支离破碎的,绯红的身体,蜷缩成躺在子宫里的模样。有血如瀑,由她的身下向四处迅速延伸,延伸……

当血流淌过赤的脚背时,我陡然醒了。

血,鬼怎么会有血?

与此同时门被踹开了,隔壁的女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扭动着臃肿的身体扑在那个孩子身上,像一只受伤的母兽那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天哪,你杀死了我的女儿!

不知为什么,这一幕让我想起了香港警匪片里的警察,刀光剑影时不见踪影,曲终人散时才威风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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