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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奇闻异事之紫烟

山花烂漫,春风醉人,正是三月好风光。河北燕南古道上,两匹骏马由北向南缓缓而来。马上二人一着青衫,一着灰袍,皆是满面风尘之色。那青衫客年约三旬,相貌清秀,只是神情有些落寞,而那灰袍人却是个浓眉大眼身材健硕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背后还背着一个行囊,骑在马上不住东张西望,似乎对山中的一切倍觉新鲜。行不多时,忽见路旁草丛中窜出一只兔子,停在路中将二人好奇打量一番,瞬间又窜进密林中不知所踪了。灰袍少年指着兔子兴奋的手舞足蹈,口中大叫道:“先生,快看,快看,兔子,兔子。”那青衫人只淡淡瞄了一眼,面上并无半分惊讶之色。灰袍少年甚觉无趣,道:“先生,这一路走来山清水秀风光甚美,您却为何总是视若无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青衫人不意少年忽有此问,怔了一下方道:“石头,想不到你这粗野小子还有赏山玩水的雅兴,那是比我强多了。”言毕微微一笑。被称作石头的少年脸上一红,道:“先生,您学问深厚,我却是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哪能和您相比。”青衫人抬头看看夕,叹口气道:“话虽如此,只是生逢乱世,纵是学富五车又有何用。”停了一停又道:“况且你只知这山水优美风光如画,却不知前途险恶人心难测。罢了罢了,我却宁可象你一样做个山野匹夫,早出晚归荷锄务农,比这读书赶考却是快活多了。”说毕哈哈一笑,纵马疾驰。灰袍少年在后叫道:“先生,您又取笑我了。”口中说着,将马腹轻轻一踢,急急向前赶去。

原来这青衫客姓韩名俊,陕西韩城人氏,自幼业儒,勤学不辍,天启五年,恰逢全国会试,因此上京赶考,原指望能搏个功名,不料朝廷佞当道吏治腐败,韩俊又未去四处打点,纵有满腹才华仍是名落孙山,郁郁之下便即打道回府。而那少年则是他的家仆,天资愚钝大字不识,和他的名字石头确有几分相似,倒是有把气力,此次韩俊带他出来,一则是路上有人照应,二来世道不太平,两人结伴也能壮个胆。主仆二人早起便行,日暮而宿,行了七八日方才到燕南。石头第一次出远门,自是看什么都新鲜,而韩俊却是闷闷不乐,忧心忡忡。这一日主仆二人天未大亮就上了路,眼见夕在山,路旁却是崇山峻岭稀有人烟,况且时当乱世,流民四起田地荒芜,别说客栈,就连个投宿的农家都未见到。二人在山中奔得片刻,依旧是一无所见,韩俊心中不免有些焦虑,寻思道莫非晚上我二人要露宿荒野不成,若果真如此,这山中才狼虎豹甚多,可如何是好?正茫然间,忽听远处隐约一阵犬吠声传来,韩俊闻听心中大喜,转身对石头道:“有犬声必有人家,看来今晚你我二人可免于露宿之苦了。”随即侧耳仔细聆听,觉得这声音仿佛是从前边山林中传出来的,于是便循声而往。不多时忽见路旁一条斜径弯弯曲曲通向密林深处,石头满面喜色,拍手叫道:“先生,看来这林中必有农户。”韩俊点点头,口中轻喝勒转马头沿着小径缓缓前行。book.sbkk8.coM

走了里许已是黄昏时分,忽听溪水淙淙清脆悦耳,韩俊不由神大振,不住催促马匹前行,不到半里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只见一座院落青砖碧瓦背山而居,前面一条小溪清澈见底倒挂山涧。院落门前种着两颗枝繁叶茂的槐树,周围柳枝绵密垂落于地,再看墙头杏子累累鲜黄欲落,却和关中景象倒有几分相似,令韩俊蓦然起了一股思乡之情。他翻身下马走至近前,正欲伸手叩门,忽闻院中犬吠大作,随即门扉轻启,即见一名年约六旬的老翁走了出来,将二人打量一番道:“两位客人是从哪里来的?所到敝处又为何事?”韩俊见这老翁鸡皮鹤颜慈眉善目,当即作礼道:“在下本是秦地一书生,日间赶路误了时辰,不得已寻求一落脚之地,还望老丈海涵。”老翁耳朵似乎有些背,韩俊连着说了三次才听清,笑道:“虽说此间主人热情好客,只是敝舍简陋狭窄,怕是容不下二位啊。”韩俊心道此时月挂树梢天色昏暗,若是错过前面更有何处可栖?急道:“我二人只求席地而居,一晚即可,绝不敢多有打扰。”老瓮踌躇再三方道:“如此待老夫先去禀报女主人再说。”说毕转身回门里去了。韩俊这才知道此地主人竟是位妇人,只好与石头二人站在门外等候。book.sbkk8.cOm

这老者去了很长时间才出来,对二人道:“主人请两位客人进去。”韩俊与石头大喜,急忙牵着马匹随老者入门,老者让石头将两匹马系在院中树上,对韩俊笑道:“院中只有一间小客房能容纳一位客人,余下一位只能宿于柴房,不知您二人哪位住客房,哪位住柴房?”韩俊还未发话,石头已道:“我这一身粗皮厚肉,自小睡柴房惯了,我家先生自是睡客房了。”老者道:“如此甚好。”让石头先在院中等着,自己将韩俊带到东边一间矮屋,做个手势道:“此即客房,先生请进。”韩俊伸手将门推开,见屋内果然狭窄,除了一一几,再无其他的家具,收拾得倒是颇为整洁。老者笑道:“暮夜仓促,市集甚远,不及备下酒宴为贵客洗尘,还请见谅。”韩俊急忙谢道:“岂敢岂敢,能有一席之地在下已是感激万分,何能奢想。”老者略一回礼告辞而去,带着石头往院西去了。韩俊回身将门关好,坐在上休息片刻,只觉腹中饥肠辘辘,正欲将干粮拿出,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两个馒头中午已经吃完了,余下的还都在石头的行囊中装着。他刚起身想去找石头要干粮,忽听隔壁有人道:“赵家小妮子今晚怎么还不来,累我等了一晚。”语音清脆绵软,似乎是个女子所言。

韩俊心中一怔,不由停下了脚步,随即又听院外一女子娇笑道:“姐姐又不是家,怎知家就不会来?”随即门扉响动,脚步声起。韩俊上前一步,从门缝中看去,只见一位十七八岁的红杉女子推门而入,月光下一张面庞清秀靓丽明艳照人,腰肢微摆莲步轻移,径直入了和自己相邻的房间。耳听隔壁先前说话的那女子笑道:“正所谓说曹就到了。”红衣女子也笑道:“姐姐家路途甚远,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不知陈家阿姨来了没?”先前那女子道:“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岂有不来之理?只是我家恰好有贵客,待会想将他也请来,就怕你们害羞不肯。”红衣女子嗔道:“姐姐才不知羞,欲将路人做人情,妹妹可是大家风范,岂能是村野乡姑所能比的?”言毕格格娇笑不已。韩俊闻听心中不由一动,那女子口中之言的贵客莫不是自己?正猜测间又听敲门声起,一人在院外叫道:“老身忙碌多时,总算将酒菜备好带来,你们二人还不出来,难道非要老身去请不成?”语音粗哑,似乎是一老妇。隔壁女子呼道:“陈姨休要啰嗦,我们这就来了。”语音将落,听得隔壁房门“吱呀”一声,随即脚步纷沓逐渐出了院门,又听院外寒暄声起娇笑连连,渐行渐远不复相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