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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石俊山仗义救难女 林素梅含泪寻胞兄

金头虎贾明和小侠萧银龙,夜探双龙山,让人家给抓住了。这小哥俩挺身叠肚,毫不在乎,大骂群贼,激怒了震八方林士佩。林士佩建议金面太岁程士俊,对这两个人决不能心慈手软,应当把他们乱刃分。程士俊点头答应:“来啊,把这俩小子拉到外面,剁了。”十几名刀斧手,有拿刀子的,有拿斧子的,就要下手哇。

萧银龙把眼一闭,心中暗想:这算交待了,看来是走上绝路万无生理啦。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房坡上趴着一人,就见这人把手一扬,“啪啪啪啪”,打下四颗毒蒺藜,正好打在刽子手哽嗓咽喉,这四个人“唉哟”一声,扑通摔倒,“呛啷啷”兵刃落地,那些人都吓坏了。“哗啦啦”往四外就跑。

这时房上的人,飞身跳入天井当院,把掌中十三节链子槍一晃,高声喊喝:“呔,尔等休要猖狂,小爷在此。”萧银龙、贾明一看“唉哟”,真没想到,来者非别人,正是小侠刘云刘万里。

刘云这是从哪来呢?前文书咱们说了,他跟姐姐刘玉兰,从连云山起身,赶奔茂州古城村,去找胜英。一方面给三伯父道喜,另一方面,想让胜英给作主,究竟我们姐弟二人,谁应该先成婚。因为玉兰喜欢兄弟,让兄弟先完婚,刘云呢,认为姐姐岁数不小了,姐姐应该先成亲,姐姐要不先找到人家,我不能娶媳妇。姐弟二人争执不下,这才找胜英给评这个理。哪知道,到了胜家寨,还没等提这个事呢,胜家出了大事了,少林的和尚大闹新房,火烧胜家寨,折腾了个人仰马翻,老胜家好险没出了人命,这姐俩还怎么提?后来胜英负气出走,去找搅闹家宅的和尚,把这姐弟二人就扔到胜家寨。姐俩一琢磨,这可怎么办呢?正赶上老胜家有事,决不能袖手旁观哪,小姐俩就想帮忙。就在他们要起身的时候,老胜家又来了两拨朋友,头一拨,就是老侠客于凤恒;带着二男二女——于化龙、于化虎、于金凤、于银凤。因为于金凤许配给萧银龙了,所以,老头子这次来有两个目的,头一个给三哥道喜,另一个问问女儿的婚事,跟银龙什么时候成亲。但是,来到这,胜英不在,因为他们迟来了一步,没赶上老胜家出事。于凤恒到家里一看,残垣断壁,一个个唉声叹气,满街上一片荒凉。不知道什么原因,胜忠把经过说了一遍,于凤恒大为扫兴。老头一想,三哥不在家,我和三哥又不是外人,干脆,我在家住几天吧,劝劝大伙,活跃活跃气氛,所以,他就没走。

第二天,九头狮子孟凯孟二爷来了,因为路上有事,他也迟来了一步,老胜家的事,他也没遇上。胜奎把二伯父让到屋里面,热情款待。孟凯一看,于凤恒在这呢,哥俩多年不见,亲热得不得了。住了一晚上,孟凯这才清楚,三弟家出了事了。哎呀,心里很不是滋味,恨自己,早来一步就好了,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追悔不及。从谈话当中,他才知道,于凤恒的大女儿,已经许配给塞北观音萧银龙。没想到,萧三弟,人家的儿子有了媳妇了。孟二爷非常羡慕,同时呢,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孟金龙,到现在也没有个媳妇。孟二爷仔细一看呐,于凤恒的俩丫头,大姑找到了人家,二姑还没有人家,这小丫头挺聪明,二爷就动了心了,跟于凤恒商议:

“兄弟,咱们都是武林中的人,不拘小节,哥哥有句话,你别挑理。”

“老哥哥,有话就说吧。”

“你看,你侄也老大不小的了,咱们家也富裕,就因为这孩有点缺心眼,到现在娶不上媳妇。我看你的二丫头不错,金配银,银配金嘛。你看看你大女儿于金凤许配给萧银龙了,这金配银了。我儿子叫孟金龙,你二女儿叫于银凤,是不是金配银,银配金?太合适了,能不能咱俩来个对门亲家?”九头狮子孟凯呀,认为这事呀,十成占九成,有把握,没想到于凤恒挑了理了。其实于老侠挑的不是不对,于凤恒是这样想的,孟凯,你没瞅瞅你那儿子什么模样,就我这姑能给他?你那儿子吃饭都不知道饥饱,睡觉都不知道颠倒,大鼻涕都过河,还有比他更难看的吗?我姑要是给他,那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说什么,我也不能干,于凤恒一乐:

“哥哥,您喝多了吧,我孩子还小呢,现在不想许配人家,这个事从长商议。”说着话,一甩袖子,躲出去了,把孟二爷闹个大红脸,知道于凤恒挑理了,暗自埋怨,我祖上缺德了,怎么养出个傻小子呢?但是九头狮子孟凯,还没死心,这事呀,我再麻烦人说一说,其实我那孩子,别的病没有,就是傻点,别的方面事情,咱们多答应点,不就是了嘛!可是两家为这事,来回争,玉兰心里不是滋味,因为玉兰也老大不小啦,高门不娶,低门不就哇。玉兰就想到自己的终身,不愿意在老胜家呆着了,跟刘云一商量,干脆,咱俩追三伯父去吧,帮助三伯父捉拿搅闹家宅的凶僧。刘云同意,就这样,他们姐弟二人离开胜家寨。二个人走路不方便,刘云就跟姐姐商议:

“姐姐,你瞅咱们都是老大不小的了,起码住店就是个麻烦事,姐姐,咱们分两路得了,你呀,女扮男装,省得我们二人在一起。要遇上点事,还麻烦。”姐姐也明白兄弟的意思。“好吧。”刘玉兰女扮男装走东路,刘云走西路,姐俩就分开了。

单说刘云,这孩子非常聪明,一路之上寻找胜英,边走边打听,鸟飞还有个影子,能找不着吗?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双龙山。刘云在山下,从老乡的嘴里知道,这山有一伙山王,心里琢磨着,今天晚上没事,我到山上看看,如果有我三伯父更好,如果没有,我再上别的地方去找去,这就是刘云比别人聪明之处。当夜晚间,刘云换好夜行衣靠,手提十三节链子槍,带好镖囊,当夜晚间,进了双龙山。这真叫无巧不成书,正赶上。萧银龙、贾明让人家抓住了,刘云在房上大吃一惊。要这么说,有银龙,有贾明,那就肯定有我三伯父。他一看,事在燃眉,他就发了四颗毒蒺藜,打倒四个人,从房上跳下来了。屋里的群贼就是一阵大乱,等来到院里一看,是个年轻的娃娃,林士佩认识他,一阵冷笑: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叫刘云哪,你是钱士忠的干儿子。就凭你这两下子,也敢上双龙山,你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啦。这正是,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不用别人,我就能把他们收拾了。”林士佩拉狼牙镩大战小侠。刘云这十三节链子槍真出息了,比三年以前强多了。“哗啷啷”上下翻飞,跟林士佩打了个势均力敌,三十回合不分输赢。连林士佩也不得不赞叹这小孩有能耐。两个人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金面太岁程士俊,点头把喽罗兵叫过来了,趴到耳边,低低地嘱咐了几句,喽罗兵下去了。时间不大,拿来一个口袋,程上俊把口袋接过来,从里面掏出一个竹桶子,竹桶子是什么玩物?闹了半天,是一种暗器,叫五毒飞天母。程士俊把五毒飞天母往掌中一端,对准小侠刘云,暗下毒手,用手抠动扳机,耳轮中就听“咔吧”一声,五毒发出,刘云正全神贯注大战林士佩,没想到有人对自己暗下毒手,就听见后面恶风不善,刘云一闪身,正打在后腰上。“咔嚓”一声,钉进去有两寸多深,把刘云疼得“唉呀”一声,“噔噔噔”往前跄了四五步。就仗着年轻呀,有把子力气,要上岁数呀,就趴下了。刘云就觉得先疼了一下,后来就不疼了,后背和下半身发麻,就知道中了毒药暗器了。因为他打毒蒺藜,也是带毒的。刘云心说,不好,我命休也,想到这,强咬牙关,飞身上房,一头就跑下去了。因为自顾不暇,也管不了贾明、萧银龙了。

贾明在地上趴着一看,唉哟,完了!萧银龙也知道没希望了。林士佩这小子真不是东西,他一看刘云负伤逃走,拉狼牙镩就跟下来了,要不把刘云亲手干掉,他不甘心,认为他负这么重的伤,抓他不费吹灰之力。

“尔往那里走!”他是玩命地追,刘云在前面是玩命地跑,一直跑到后山。刘云跑着跑着,一看坏了,眼前有一道山涧,下面有“哗哗”的水声,听声音,这山涧可够深的了。刘云心里说话,我宁愿让水淹死,也不能让山贼抓住,紧咬牙关往前跑。可是药发作,腿都抬不起来,就觉得眼前一发黑,“扑通”摔倒在地,把十三节链子槍也扔了。这时,林士佩就赶到了,哈下腰去一看:“啊,都吐了白沫了。小辈,你大年纪,就给胜英抱臭腿捧臭脚,实在是可杀不可留!”想到这,林士佩把三挺狼牙镩往空中一举,就要下毒手……。

他就觉得后腰有人了他一下,把林士佩吓了一跳,回头一瞅,在身后站着一个小老头,这老头个不高,脑袋可不小。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雪白的胡须散满前胸,手里拿着龙头拐杖。这老头穿着挺长的袍子,拖拉到地,就像画上画的老寿星,还像那土地爷。别看这样,老者二目如电。林士佩不认识:“什么人?”

“哈哈,林士佩,没想到你是个狼崽子。据我所知,胜英对你可不错呀!曾经五次饶你不死,就没把你感化过来,你瞅你那横劲,比秃尾巴狗还横。刘云是个小孩,惹着你什么了,别人不追,你非追,别人不要他的命,你非要,可见你的品质有多么不好!”

“老匹夫,你废话少说。”林士佩不听,抡狼牙镩就砸,老头躲到旁边:“林士佩,你小子还敢跟我玩横的吗?”“你多个屁!”林士佩又一镩,老头又一躲:“唉,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真不行了!”林士佩端大镩,朝老头前心就插,把老头气急了,抡起龙头拐杖“嘡”就是一下。把林士佩震得肩臂发酸,大镩落地,他真没想到老头这么大的劲,当时就吓傻了。转身刚要走,让老头给拦住了。

“等等,林士佩,你还要不要你妹妹了?”林士佩就是一愣,心说话,这老头说话什么意思,怎么提到我妹妹了,难道说这老头认识我妹妹?因为这一句话,点中要害,把林士佩惊得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回答。老头一笑:“可惜呀,林士佩,你还叫震八方呢,你觉得你不含糊,你把你妹妹坑得不浅。要不遇上老朽,你们家丢了大人啦。”林士佩一听这话,脑袋“嗡”的一声,好险没坐在地上:“唉呀,我的妹妹,难道你摊上事了!”

书中代言:这老头是谁呀,了不起的人物呀,此人姓石,叫石多,名石俊山,石老侠客,人送绰号多臂昆仑子。在这套三侠剑里头,是名列前茅的武术大师。石老侠一辈子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尽做好事了。这老头今年九十有四,将近百岁的人了,身子骨就这么硬实,劲头就这么足,比林士佩劲头还大,可见这老头武艺高超。他为什么提林士佩的妹妹呢?原来这里面有一段隐情。林士佩兄妹二人,他妹妹叫林素梅,在前文书中说过,林士佩在莲花峪设摆英雄会的时候,他妹子还过场,跟黄三太交过手,叫黄三太打了一个月牙镖。你别看林士佩身为山王,他的妹妹品质端正,跟他哥哥截然不一样。自从莲花峪失败以后,她跟着哥哥来到莲花猢,后来又从莲花湖挪到肖金台,又从肖金台挪到对松山,对松山失败之后,无处可去,就为这事,林素梅没少哭过。挺大个姑,跟着哥哥到处流,是个容易的事吗?而且,这么长的时间,都是寄人篱下,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都不是长久之策。要按林士佩的意思,想早点给妹妹找个人家,一结婚算了,他也了却了一桩心愿,妹妹也算享福了。但是,没有合适的,甭说姑看不上,就是林士佩也看不上,耽误来,耽误去,妹妹二十挂零了,到哪天算一站呢?把林士佩愁得也没法,对松山失败以后,无路可走,林士佩跟妹子商量:

“算了,咱们上镇江吧,镇江还有个姑,虽然多年不来往,毕竟是亲戚。你呀,到姑家一住,就别跟我到处流了。”林素梅也同意,带着两名丫环,林士佩保护着,到了镇江西门外商鱼镇,还真把这老太太给找到了。林士佩一进屋叫姑,这老太太愣了,知道他是山贼,挺害怕,林士佩一劲解释:

“姑,我洗手不干了。我是好人,我这次上您这来,求您一件事,无论如何您得帮忙。您哪,现在又没一个儿子,也怪孤单的,打算把素梅留在您这,陪您老,作个伴,说个话,唠个嗑,看个门,是不是都好呢!早晚素梅成了亲呢,您也一块去,我们养您的老。”林士佩挺能说,把老太太说心活了,最后林士佩拿出一部分钱来,老太太也就答应了。

偏赶上他姑独门独院,虽然房子不太好,但是挺多。所以,就在这跨院儿腾出两间房子来,素梅花钱,买了箱子和柜和两个丫环就算有了安身之处了。林士佩在姑这呆了半个月。他能待得住吗!他一心一意要找胜英报仇,跟妹妹商量:“我呀,明天就走,你就在这住下吧。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一说这话,素梅眼泪掉下来了:“哥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跟胜英有这么大的仇。据我所知,胜英对你不错呀,三番五次高抬贵手,始终给你留着情面,你为什么苦苦地不依不饶?”素梅一说这话,林士佩把脸沉下来了:“素梅,女孩子家,少管男人的事情。我怎么不恨他,没有他,我的莲花峪能丢吗?没有他,咱们兄妹二人能落到今天吗?你就不甩说了,我跟胜英是解不开的仇疙瘩,没有完。他活着,我宁愿死,我不死,他就别活。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妹子,如果我不在了,或者我死了,我还希望你给哥哥报仇雪恨。”林素梅一听,没法劝了。她知道哥哥的脾气一条道跑到黑,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素梅说:“好吧,既然哥哥执意要找胜英,小妹的心意尽到了,但愿你好自为之。”

第二天,林士佩走了,把林素梅就留在镇江府商鱼镇。开始的时候,生活也算安静,因为有钱,吃穿不愁,老太太没有收入,素梅不时地周济她,老太太有吃有喝,就不说什么。但是,哪处都有坏蛋。有一次素梅领就丫环在前街转了一圈,被一个坏蛋发现了。这坏蛋是刘里正的儿子,姓刘叫刘宝。因为这小子左肩膀高,右肩膀低,眼睛还是二层眼,大伙都管他叫刘不全。这小子走东街串西街,满肚子花花肠子,专门在女孩身上下功夫。这刘不全正好走在林老太太家门口,一看,怎么出来个大姑,带着丫环。这姑长得真水灵啊!刘不全就迈不动步了,一直盯着姑买完了东西,回来了把门关上这小子还没走。刘不全一琢磨,老林婆子在这住,可不是一天半天了,自从老头死后,她无儿无女,就一个人,我还从来没发现她们家来串门的,这大姑是谁呀,我打听打听。这小子打定主意,上台阶“咚咚咚”砸门。时间不大,老太太把门打开了,一看是他,老太太心里很不痛快。本乡本土的,能不了解他吗,知道这刘不全不是个好东西。他从来不上老太太这来,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勉强把他让到屋。说不愿意,怎么还让到屋呢,惹不起他,他爹是里正。里正是怎么回事?他算半个官人,催租催粮,到官府通风报信,官府有什么事情传达,都是里正的事。你还别说,他要歪歪嘴,找谁家不顺气,谁家还真受不了。因此,这老太太不敢惹他儿子。让到屋里,倒了碗水,这就问:

“少爷,你到我这有事吗?”

“啊,老伯母呀,适方才我在街上转悠,看见你们家出来个大姑,这大姑在外头买针钱,这姑是哪来的,谁呀?”

“啊,”老太太心说话:王八羔子,你他就关心这事,见到什么你都不关心,对这事,你非常感兴趣。”老太太一想,怎么办呢,实说吧:“我说少爷,你问那姑呀,是我家一个侄女。”“侄女,不外呀,叫什么名?”“叫林素梅,因为多年没串过门,看我一个人怪可怜的,到我这跟我作伴。”刘不全一听乐了:“请问老伯母,姑多大了?”“不小了,今年二十有一啦。”“二十一了,有婆家吗?”“没有。”“怎么这么大了还没有?”“唉,人家姑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所以呀,耽误来,耽误去,耽误到今天。别看岁数大点,听说她哥哥正在给他保媒,今年差不多就能成亲。”“她还有哥哥?他哥哥是谁?”“这,她哥哥是个买卖人,在外面跑买卖,过两天还回来。”“啊,好好。”这刘不全也没什么嗑好唠,摸摸底,便起身告辞了。老太太一直把他送到门口,一看他走出去了,就把门关上了。心说话,王八羔子,一肚子花花肠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得告诉素梅,往后少出门,就这么着。老太太一转身,来到跨院儿,素梅不知道,正在屋跟丫环们闲谈,老太太进来了,姑赶紧站起来了:

“姑,您快坐下。”

“素梅呀,我跟你说点事。刚才咱家来个串门的,是刘里正的儿子刘不全,他这小子才不是东西呢,见到有姿色的姑就走不开步。今个儿上咱家就没安好心,别的不谈,专问你的身世。丫头呀,注点意,有事,让丫鬟替你跑,你说再遇上坏人,咱不费口舌吗?”“唉,往后不出门就是了。”“唉,注意。”老太太叮咛完了,走了,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哪知刘不全这小子,用上功夫了,回到家里头,茶不思,饭不想,坐卧不安,没过了两天,得了单相思了。

“唉呀,我可活不了喽。”他爹刘里正不知怎么回事,就问他:“孩子,你怎么了。”“爹,我不能活了。”“你怎么不能活了?家里不缺吃,不缺穿,你要什么有什么,你到底为什么?”“爹呀,我今天跟你说点事。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该娶媳妇了。我看您尽忙乎官府上的事,对你儿子也不关心。”“唉,不是派人给你提亲了吗?”“那我都不乐意,我自己选好了。”“你选好了,谁家的姑?”“就咱本镇的。您知道老林婆子吗?”“知道。”“老林婆子家里来个亲戚,是她家侄女,这姑长得才漂亮呢。今年二十一了,还没有人家,那要和你儿子站在一块,才是郎才女貌。自从见到她之后,你儿子连魂都没了,一闭上眼睛,她就站在我的面前。爹,您帮帮忙,提提这门亲事,如果成了此事,我一辈子忘不了您。爹,您行行好吧!”刘里正的老婆也来了,一看儿子病成这样,就跟老头子商量:“那你就去通融,通融吧。”

刘里正一晃头:“唉,你懂什么。咱们跟老林太太,一无亲,二无故,虽然是乡里乡亲,几年都不说一句话,这叫我也不好张嘴。”

“哟,一家女,百家求,一回生,两回熟。这有什么呢,你要抹不开去,叫别人去就行了嘛。”儿子要求,老伴纵容,把刘里正着没辙了,这才答应。

第二天,他厚着脸皮,起身到老林婆子家。老林太太一看,头三天,他儿子来了,现在他爹又来了,这是干什么呢?急忙让到屋里头一问,刘里正乐了:“听说,你家里头,来一个亲戚?”“是呀。”“来了多少日子啦?”“快一个月了。”“唉呀,老太太,你怎么糊涂呀?来人串门,你得向里汇报,官府注册呀。这官府三令五申,早就有通告哇,这要来了人了,不到官府汇报,这是违法的。”

“哟,刘大人那,我哪知道这些事呀。这不,你一说,我就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报。”“好说,好说,乡里乡亲的,好在我当了个里正,也能替你掩盖过去,现在就登记一下吧。这姑叫什么?”“林素梅呀。”“多大啦?”“二十一岁。生日小,十二月二十八的差两天就过年了。”“这孩子有男人吗?”“哪的话呀,连亲事都没定呢。”

“哎,林大嫂,既然把话说到这,我就直说了吧,我听你侄回去讲了,说这姑长得不错。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想见见这姑,你能不能把她找出来,我们见上一面?”老太太一听,这事可糟了,这爷俩还摇上了,有心不叫,惹不起人家,叫,还真不愿意。

“唉,好吧,这姑面嫩,我去打个招呼,她要来呢,你也别高兴,她要不来呢你也别挑礼。”这老林太太到姑这屋了,把这事就说了。林素梅把脸一沉,她什么不明白,跟哥哥在莲花峪待多少年了,接触的都是什么人。这姑品质端正,经验丰富。一看姑为难的那个样,心说我见见也无妨,你能把我怎么样,别给姑找事:“好吧,我就见上一面。”“好孩子,你真懂事。”老林太太欢欢喜喜回到自己屋,对刘里正说:

“姑说了,一会就来见您。”说着话,姑带着丫环就来了,刘里正一看,唉哟,咱这附近真没有这样的。你说,个头,身条,模样,肤色,真像天仙一样,而且这女孩子,眼角眉梢都带着威风,叫人见了都害怕。老太太赶紧介绍:

“丫头哇,这就是咱这儿的里正,姓刘,叫大叔吧。”

“给刘叔叔行礼了。”

“唉……,不用了,我和你姑都是本乡本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来串串门。听说来了客人了,我要见一见,没别的意思。”姑没言语。里正看完之后,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走了。回到家里头,跟老伴一说:“怪不得咱儿子得了单相思了,这姑也太美丽了,我长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没想到老林太太家里,还有这门亲戚,但是,我瞅那样,人家可能看不上咱儿子。”“怎见得呢?”“唉呀,你是没见着,这姑身前身后,百步的威风,眼角眉梢带有杀气,叫人见了骨悚然。这咱儿子那样,人家能看得起吗?”“那就说说媒,试试吧。”刘里正一想,也行。没过两天,央人去提亲,这一提亲哪,整个让人给轰出来了,连礼物都让人家给扔出来了,刘里正就感到窝火。心说,我在这方圆百里也是小皇上,我们家说的话,谁敢不答应,这丫头答应不答应也倒罢了,你别把礼物给扔出来呀。这要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哼,这事,我还真得研究研究,我就不相信这丫头弄不到我们家里来。他还真的下了功夫了。他怎么下的功夫呢?他就在亭前门后,明查暗访,结果,冤家路窄,他们家来了个伙计,这伙计,当初在莲花峪当过喽罗兵。莲花峪散伙之后,喽罗兵无处可去,到这街上卖苦力,后来被刘里正发现了,这人挺年轻,有把子力气,就雇到家里当了长工。这天,刘里正无意之中说了这事,这喽罗兵听见了,喽罗兵一听,林素梅是我们小姐,大寨主林士佩的妹子,能是她吗?他为了讨好刘里正,说:“我呀,偷着去看看。如果要真是她,我有办法。”结果,过了几天,他真的摸清了,回来跟刘里正说:“你知道这姑是谁呀?”“她是谁?”“嘿嘿,她是震八方林士佩的妹子。”“震八方是谁?”“贼头哇。当初占据莲花峪,抗拒官府,可厉害着呢,后来被十三省总镖局胜英焚山灭寨、林士佩无路可逃,到处流窜。没想到他的妹子来到这里了。”

“嚄。”刘里正一听,有把了,原来她是贼头的妹子。就冲这一点,我就能把你要挟住。答应婚事,还则罢了,不答应婚事,我就到官府告发你。一句话,叫你蹲监坐牢。

这一天,刘里正就派人把老林太太找来。老林太太不敢不来,进屋一看,刘里正面沉似水,把老林太太吓得手足无措。刘里正把桌子一拍:“老林太太,我且问你,你们家来的客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唉,就是普通老百姓。”“哼,普通老百姓?你现在可犯了法了,蒙骗官府,窝藏坏人,该当何罪?”“我说刘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不调查清楚了,我不能说这话,这个林素梅的哥哥叫林士佩,是莲花峪总辖大寨主。烧杀抢夺,什么坏事都干。这个林素梅是他的妹妹,就是女贼。如今,隐姓埋名,跑这来避风来了你说我不清楚吗?你该当何罪?”一句话,把老太太吓傻了:“刘大人嘴下留德呀,不管她哥哥怎么样她可是个好人。”

“嘿嘿,算了。我刘某人从来是积德行善的。官府都没就,我何苦来的,但是,有一样,这门婚事你得答应。你回去劝劝姑,要答应,我呢也就不提这回事了。如果不答应这门亲事,可对不起,三天以后,我就到镇江知县衙门去告状。到那个时候,你可别后悔。”

“呀,别这样,我回去再劝劝,”老太太哭着回来了。见到林素梅,把事情的经过讲说了一遍。林素梅一听,火往上冲,心里说话,闹了半天,本地还有地头蛇呀。想当初在莲花峪,我哥哥是总辖大寨主,谁敢惹我呀。没想到,今天想过几天安生的日子,都不可能。有人竟敢在我的身上打主意,这还了得。素梅一琢磨,在这没法呆下去了,还不是给姑找事吗!但是走又走不起。走了,刘里正管姑要人,怎么办呢,素梅表面上没声张,暗地之中打定主意,要给本地除害,不能留这爷俩。表面上却没露声色。

等到了晚上,她把包打开了,换好夜行衣,然后戴上假脸。这假脸,是夜行人专用的一种工具。林素梅把假脸戴好,起身赶奔刘里正的家,这刘里正一家哪,正闲谈呢。他们正谈这门婚事,刘里正的儿子也在这。只见刘里正喝着酒,正说呢:“唉呀,我就不相信,她一个女孩子,有多大的能耐。今个怎么样,跟她姑一说,傻了吧。回去跟她一谈,她也就没词了。咱们再多花俩钱,这儿媳妇算到手。”刘不全乐着说:“爹,您真是我的好爹、我的金爹、银爹、玉石爹。”把林素梅气得牙根都痒痒。手中晃刀,“噹”的一脚,把窗户蹬开就蹦进来了。这一家人一看:“我的呀!”进来一个人,青脸红发,把刘不全他吓得“嗷”的一嗓子,当时就背过气去了。刘不全这小子,转身就要跑,被素梅拦住了,手起刀落,把这小子就砍倒了。刘里正刚想叫人,叫素梅一刀刺透前心,也死于非命。林素梅一琢磨,我就得像江洋大盗那样,把他们抢一回,不然的话,官府就怀疑了。所以,把他们家的金银财宝全拿一空,蘸着鲜血,在墙上写道:“作案者,公道大王是也。”写完了,她走了,回到家里,神不知,鬼不觉,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传说老刘家一家都死了。怎么回事呢?让人家给抢了。抢它们家的是公道大王。有的家人,还添枝加叶呢。说:可了不得了,来的一个人是红脸,青发还脚踩祥云,院里头连雷带闪。说什么的都有,素梅心中暗笑,没过三天,跟姑提出来了:“我想找我哥哥去。”老太太还有点舍不得:“你怎么要走?”“要走了。姑呀,往后咱还有见面的机会。”素梅给姑留了五十两银子,带着两个丫环走了。

她离开镇江就傻眼了,上哪找林士佩去呀?震八方自从走了之后音信皆无,生死都不知。素梅东一头,西一头,光找林士佩就找了半年多,结果是音信渺无,把姑急病了,这一下就病倒在店房之中。要么说,人心有变呢,两个丫环一个叫春枝,一个叫春红。春红还挺好,春枝就变了心了。心说我也十九了,老这么着跟你漂流,算怎么回事?趁着素梅卧不起,春红没注意,她把东西收拾收拾,全给偷走了。这下可要了命了。容等林素梅发现哪,身上分文皆无。现在全靠这两个钱活着呢,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怎么办呢?这病就更重了,后来实在没办法,林素梅把首饰拿出来,让春红把它当了,拿这还店铺的账呀。春红拿着首饰准备当,结果也是倒霉。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好不容易在当铺当了五十两纹银,回来的路上,遇上打杠子的了,一杠子把春红打死,银子抢走。

从这以后,林素梅就到了绝路,举目无亲,抬头无路,身落异乡,分文皆无。二十多岁的大姑,怎么办?还欠着人家店饭账。素梅心中暗想,我的命太苦了,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哥哥林士佩长大成人,没想到,我哥哥不走正路,当了山贼。我劝他,他也不听,跟着他过了这么多年,而今,他也不管我了。我这么大的女孩子,向何处投奔呢!世界之大,就容不下我了。林素梅心路一窄,跟店房掌柜的说:“我出门找个亲戚,借了钱,就还账。我那包和衣服做押账。”掌柜的信以为实了。

素梅出了店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心说,我就吊死得了,这人真想寻死,她就不核计了,往树上绑了个套,把脖子往里一伸,她就吊上了。哪知道她刚吊上,后面来个人,“啪”把绳子拉断,素梅掉下来了。这人用手一接,素梅没摔着。可是刚挂上,什么事也没有。素梅睁开眼睛一看,她面前站着一个年迈的老头。大秃头顶,白胡子,手中拿着龙头拐杖,长得慈眉善目,通红的嘴唇,二目如电。素梅就知道遇上高人了。老头是谁?正是老侠客石多石俊山。因为老头遍游天下,正好路过此处,遇上素梅上吊,这就把她救了。石俊山就问:

“丫头,看你举止不俗,因何在此寻短见呢?”素梅掩面大哭:“老人家、天地之大无有我容身之处、我只有死路一条。”“唉,姑啊。你是个明白人,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跟我说说吧。”林素梅一看,人家是个高人,我也别隐瞒,都跟他说得了。林素梅毫没隐瞒,把自己的身世,跟石多老侠客都说了。老头一听,这是林士佩的妹妹,这林士佩我早就听说了,了不起呀!没想到他妹子到了这步天地,老头就动了怜悯之心:“素梅,算了,这也算咱爷俩有缘,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收你做个干女儿,你看如何?”

“干爹。”你想,谁愿意死呀,遇上了恩人,收她做干女儿,她就不死了,素梅磕了头。后来一问,老干爹是堂堂的侠客,非常高兴。石俊山把她领到了店房,替她还了店饭账,让姑拿着包,一直领到自己的家乡——昆仑庄。

到了家里头,老伴挺高兴,仆人们也挺高兴,就把姑安顿在家中。从此以后,林素梅就往在老石家。当然了,吃喝是不愁。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林素梅哭天抹泪,唉声叹气。石俊山想,她想她哥哥了,问:“丫头,你是不是想林士佩?”“是呀,老人家。我们哥俩离开三年了,不知道现在他在什么地方、求干爹帮我找一找。另外,我还求您劝劝他,别和胜老侠客为仇作对,只要把他劝得走了正路,我终身忘不了您的好处。”

“谁说不是呀,实不相瞒,我和胜手昆仑侠胜英还有交情,我不希望林士佩和我兄弟为仇。这么办吧,你也别难过,过两天,咱爷俩一起走,见山拜山、见岛拜岛,无论如何,把你哥哥找到。我也劝你也劝,你看怎么样?”“多谢干爹。”素梅高兴啦。两天以后,爷俩出发了,到处找林士佩。唉呀,这鞋都跑坏了好几双,最后终于找到双龙山。石俊山告诉姑

“前面这个山叫双龙山,山上有个大寨主,叫金面太岁程士俊。我跟他没什么交情,就知道这么个人。谁知道你哥哥能不能在这?这么办吧,你在山下等着我,我到山上转一圈。如果没有,咱们再往别处找。”素梅点头说:“上哪等着去呢?”爷俩在山后一转,有一座山神庙。这庙里头没和尚,没老道,一座大空庙。石俊山爷俩到了庙里,把屋收拾干净了,石俊山就说:

“你就在这等着啊,我就赶奔双龙山,在我没回来以前,你千万别离开。”素梅点头。就这样,林素梅在庙里等着,石俊山赶奔双龙山。

你说怎么这么巧,刚到中平大厅,正赶上小侠刘云大战林士佩,结果中了人家暗器了,刘云逃走。石俊山一看,我见死焉能不救?在后面跟着,林士佩要下毒手,这才把他的兵器磕飞。这一见到林士佩,石老侠客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你光顾这么折腾了,你妹妹就不管啦,你妹妹为你哭了多少场,老头想到这才说:“你气盛不顾家,你眼里还有你妹子没有?你这么折腾,后果你想过没有?”把林士佩问得张口结舌呀!林士佩一琢磨,这老头话中有音,可能知道我妹妹的下落。他一抱拳:“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姓石呀,石多,石俊山。”“那么老人家,您知道我妹子在哪?”“当然,你妹子摊了事了,要不是被我解救,焉有她的命在!我陪着她找你,找了半年挂零,光鞋底磨破了多少。你妹子终日用眼泪洗脸,你愿意见她,她就在山后面的山神庙,我可以领你去,你看怎么样?”林士佩一愣,为什么呢?这小子主意太多。他一琢磨,这老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胜英在那等着我呢?十三省总镖局的人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往里头钻?我什么也没看着,就这老头一说,我就去了,到那我不悔之晚矣!但是又一想,这老头不至于说瞎话。我到底去,还是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