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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胡小记命丧寒潭 蒋小义阵前报号

老英雄夏玉奇迈步来到梅花圈,上一眼,下一眼,看看这个假人头。老头儿看完之后,心里头有了底,问七星真人:“道长,你这个假人头如果打开了,又怎么样呢?”“无量天尊。老人家,你晚来了一步,大概我交待的时候你没听见。这好办,你只要把这人头打开,里边有一壶酒,四个菜,你就把它吃了、喝了。大伙儿呵呵一笑,这第三阵,我们阎王寨算认输,您看,这多好啊!”“哦,既然如此,老朽可献丑了。”“请吧!”

夏玉奇站到人头的对面,背着手,心里盘算:自己的绰号叫“西洋剑客”,顾名思义,对西洋钻心螺丝这套玩艺儿就颇有研究,而且本人武功还出众,这一辈子经自己手制造的消息儿埋伏、破坏的消息儿埋伏数以万计。但是,这个人头还从没见过。他很佩服七星真人司马德修,这小子很有两下子,研究的这玩艺儿也特殊。但是他懂得:这个小小的假人头,包括着五行陰陽八卦,一下错了,命就保不住了,生铁佛刘万通就惨死在这上面,绝不能掉以轻心。虽然自己心里有底,还得格外谨慎。

他一瞅,这脑袋上七个窟窿,这叫五官七窍,必须得按这个数数: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巽、坎、艮、震、乾、离、坤、兑。按着这个数目往前数,最后那个字落到哪儿,你就在哪儿下手,不会错的。夏玉奇心里默默数着,数来数去,最后数到假人头的左眼睛。老人家一咬牙,就在这儿了!他把中指一探,对着这左眼睛往前一使劲儿,“开!”“啪!”这一点不要紧,就见这假人头“咔叭”一声,分为四瓣儿,里边儿露出酒壶和四个菜。

老剑客哈哈大笑,“道爷,我可献丑了啊,打开了,这四个菜、一壶酒归我了。”

老头儿说着话,伸手就拿这酒壶。没想到这酒壶里头还有埋伏,是夹层,上边儿是酒,底下是五雷开花炮,这就是七星老道比别人毒辣之处,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多加了埋伏。

夏老剑客一时疏忽,以为这就完事了呢,他刚一拿这酒壶把儿,就听见底下发出一种“咝咝”的声音,非常短促,紧跟着就炸开了,“叭——”把桌子也炸倒了,人头也炸飞了,要是崩到人身上肯定会骨肉横飞呀!再看那四个菜连影儿都没了,只剩一儿黑烟直蹿天际。

再说夏玉奇,就在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不好,只见他双脚踩地,脑袋往后一仰,平着身把自己射出去四五丈远。等这边儿炸了,他人也射出去了,夏老剑客站立不稳,一个跟头摔倒在地,“扑通”,差点儿没把老头儿摔死。这时全场皆惊,刹那间就开了锅,开封府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蒋平急得一跺脚,“哎哟,可坑死我了,老爷子怎么样?”结果,烟雾过去之后,发现夏玉奇没事,大伙儿的心才放下。老剑客从地上一骨碌站起来,稳了稳心情,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用手指着七星真人司马德修:“呸!妖道!你这叫背信弃义。你不说打开就完吗?为何里面还有埋伏?若非老朽躲得及时,我命休矣。看来你这个出家人,太不像出家人了。你连一般的俗家弟子都赶不上啊。出家人讲得是‘扫地不伤蝼蚁命、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可你呢?研制出这种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敢杀生害命,岂能容忍!”夏玉奇说到这儿,血往上撞,从怀里拽出十三节钢鞭,奔七星道人就来了。司马德修满以为三环套月的把戏能把夏玉奇给崩死,可没想到这老头儿有超人的武艺,能死中得活。他先吃了一惊,一看夏玉奇提着兵器奔他来了,就厚着脸皮,把双剑出来:“无量天尊,姓夏的,你少要责怪我,怨你求师不到,学艺不高。埋伏必然是出其不意,让你猜测不着,我能告诉你这里还有五雷开花炮吗?你怪谁呀,没把你崩死就算你拣着了,你反倒出言不逊,这还了得?”七星真人往前一送,摆双剑就砍,两个人就在梅花圈中战在一处。这一打,不是比武,是玩儿命,双方眼珠子都红了。

但是,这个七星真人怎是夏老剑客的对手?打到十几个回合,被夏玉奇使了个孤树盘根,正好到他的左腿上,只听“咔嚓”一声,老道的腿就折为两段,司马德修仰面摔倒。夏玉奇把鞭子回来,望空中一举,把本来是软家伙的十三节链子鞭像棍儿一样立起来,这叫“冲天一炷香”。夏玉奇正想下手,第二鞭结果了他的命,就见飞剑仙朱亮从西看台上下来了:“老剑客鞭下留情。”在俩人说话的功夫,喽罗兵把七星真人用软抬回本队,司马德修才捡了条命。

且说飞剑仙朱亮,抱腕当胸,满脸赔笑:“夏老剑客,别来无恙乎?朱亮有礼了。”夏玉奇把鞭子收住一看,是飞剑仙朱亮,他认识,三十年前俩人就打过交道。那是在三胜莲花会上,俩人都参加了,各自献绝艺,彼此就熟悉了,但没有什么深交,朱亮赔着不是:“夏老剑客,算了,但能容人且容人,这第三阵我们认输不就得了,而且你还是局外人,虽然受了一场虚惊,好在您连伤都没受,您把对方的腿打折了,您也出了气了,不知老剑客您能赏脸否?”

其实朱亮这话,柔中带刚,夏玉奇明白他的意思,老头儿一想:我刚来,自己还有私事要办。好在我替开封府的人赢了一阵,也就够了,不如见好就收。就见老英雄“哗啦啦”把鞭子收回来,往腰中一盘,冲朱亮一抱拳,“好,既然如此,我就把面子赏给你了。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再见!”说到这儿,夏老剑客把衣服拿起来,回归东彩台。到了台上,老少英雄都围上来了,纷纷给老剑客压惊。夏老一笑,“这算什么?像咱们这行人,哪个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整天在刀尖上混日子?不过,像方才这种事还是少见,我又多长了点儿经验,今后多加谨慎才是。”蒋平让老头儿坐下,倒了杯水,让他在此休息。

这时候,西彩台上的飞剑仙朱亮,跟三世陈抟陈东坡耳语了一会儿。这老家伙站起来,眼望开封府这边,“蒋平蒋四爷、徐良徐三将军,各位英雄,大家听着:我们阎王寨连输了三阵,这三阵,我们心服口服,可见,开封府来的这些人都不同寻常啊,叫人佩服。既然咱们打了赌、划了押,还得接茬往下比。我宣布:进行第四阵!不过烦劳众位,这第四阵不在这儿,在后山。大家活动活动筋骨,随我来。”说话间,这朱亮率领阎王寨的人走下西彩台。蒋平等人一听,又是什么新花样?蒋平向徐良一招手,老少英雄也下了东彩台,跟着奔后山。

闹了半天,这后山同梅花山就隔着一座大山,翻过去就是。人们往前走着,发现这地方有点儿特殊,别的山是青山叠翠,树木丛生,一片葱绿,唯独这地方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朱亮等到了蒋平近前,“四爷,到了。您往下看。”大伙儿登到山腰上,居高临下往下一瞅,这地方好像一个深陡的盆。大伙儿是在盆边上站着,下面有一潭水,这潭水光滑如镜,清可见底,但很深,方圆能有二十亩地大小,转圈都是山。大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比水战,但是没有船;再看看四面的山坡,光滑如镜,一下蹬不住,就会出溜进去。朱亮笑着说:“四爷,各位,这就是第四阵。阎王寨有八大名景,这就是其中之一,老朽给它起个名字,叫碧水寒潭,这第四阵就在这里。怎么个比法呢?您别着急,看我的。拿过来。”朱亮说着话,喽罗兵捧过一个带盖儿的盆来,朱亮把盖儿掀开,众人一看,里边有不少活青蛙,朱亮伸手拿出一只来,让两旁人都看了看,然后同蒋平说:“四爷您瞅,这是一只青蛙,我把它扔到碧水寒潭中,您看看是怎么回事。”说着话,朱亮把臂一甩,“嗖——”这只青蛙翻着个儿冲了下去,好长时间才“扑通”掉到水里。只见很平静的一潭水突然像开了锅似的,“哗——”“哗——”“哗——”,水面涨起四五尺来,无风三尺啊。突然人们发现,从水底冒出一个庞然大物,浑身上下墨炭黑,分不清眼、鼻、嘴,黑得简直冒亮光。就见这东西摇头摆尾,把那只青蛙吞了下去,在水里转了一圈,又沉入水底。过了一会儿,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在场的人无不惊骇,有的人浑身吓得直起鸡皮疙瘩,后脖子冒凉风。

“刚才那是什么玩艺儿?”

“谁知道什么玩艺儿!”

“好像一条鱼。”

“不对,鱼哪有那模样!”

“那你说是什么?”

“我没看清。”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朱亮满脸赔笑,“四爷,看清没?实不相瞒,我在飞蛇谷时,没事儿就到这里溜达,早就发现有这么种怪物,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它吃青蛙,没事儿我就抓一点儿,坐在山头上往下扔,观看这个奇景。四爷,咱们练武术的人,讲究的是水旱两路的功夫,对不对?您这能耐光在旱岸上还不行,不够全面,咱还得试试江河湖海的本领。因为咱们阎王寨不靠着江海,也没有大河,只好拿碧水寒潭一试了,这第四阵就是这么回事。哪位能下去,把这个怪物给降住,哪怕整死也没关系,你就算赢。四爷,您看这阵多新鲜啊!怎么样,敢打赌吗?”蒋平急得心中暗想:朱亮呀,你这个老家伙损透了!这招儿都想绝了!这是第四阵,你就想出这么毒辣的办法,谁知往后的几阵还会是什么呢?看来,这个太危险了,但是已经打赌划押了,决不能反悔!别说是一潭水,就是烧开了的油,也得往里跳。故此,蒋平一乐:“好啦,咱们话复前言。”蒋平说着,一回头,“各位,大家看清楚了,也都听清楚了吧?这就是第四阵。哪位自告奋勇,愿意到这碧水寒潭生擒或者斩杀这个怪物,为咱们露脸,哪位下潭?谁下去?”蒋平问到第三遍的时候,旁边过来一个人,“四叔,我来。”蒋平一看,原来是小七杰之中的井底蛙邵环杰。这个邵环杰生长在邵家庄,离他家不远有条马尾江,他就是在江边长大的,所以通水。要说在水里的功夫,不次于蒋平,你别看他叫井底蛙,实质上江河湖海他全都不惧。他一想:这得用水里的功夫,恐怕我们在场的人会水的不多,我年轻,我不下去谁下去?蒋四爷点点头,“孩子,你不出头,我也想到你身上了,多加谨慎。”“四叔,您放心吧。不过,我有个要求,假如我到里边被这玩艺儿吃了,或者上不来,死在里头,求您给我爹送个信,就说我死在阎王寨,为国家尽忠,让他老人家不要难过。”“哎,孩子,你怎么说这话?多不吉利,没事儿,你到下边能行则行,不行,赶紧上来,咱们换人。”“哎。”邵环杰又把这番话和徐良说了,徐良不住地摇头。徐良能耐虽大,但不会水,见水就头晕,要是会水,早就跳下去了。老徐拉着邵环杰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这时,邵环杰把水师衣靠换好了,小伙子长得也漂亮,再看这身打扮:头上是月牙莲子箍,分水鱼皮帽;身上穿着鱼皮的水师衣靠,这玩艺儿就像小孩儿的连裆裤一样,连脚都一块儿装进去了,勒紧了卡口,水渗不进去,把带子一勒,显得小珑。脑袋顶上有两个螺丝扣,安上两把尖刀,刀尖朝前,这是为了保护自己,攻击对方。

邵环杰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一想,我手中的武器不行。他善使一条十三节链子槍,这种家伙儿在陆地上好使,到水里有点玩儿不转。他回头看见刘士杰,“刘大哥,把您那刀借我使使。”

刘士杰的刀虽然不是宝刀,但也是纯钢制成、锋利无比。刘士杰把刀卸下,邵环杰接过来,一道寒光。他冲着蒋平和众人一抱拳,“诸位,咱们回头见!”

邵环杰转身正要跳水,被蒋平一把拉住,“等等。”“四叔,您还有事吗?”“有,孩子,甭着急。你看看,从咱们脚下到水面,有多高,这四壁光滑如镜,下去容易,怎么上来?咱得想个办法。”“哎,对了。”邵环杰一听,心想:还是我四叔想得周全呀!蒋平回头对朱亮说:“你们得帮帮忙,供给我们几条绳子。”朱亮派人去取,时间不大,十几个喽罗兵扛来几条大绳,有麻花粗细,数丈长。蒋平把绳子接过来,让刘士杰、沈明杰、柳金杰、柳玉杰四个人负责,把绳子编成两大条,连在一起,站在山上拉住一头,那一头送下去,下边的人如果想上来,抓住这绳子头一拽就上来了。小弟兄们一听,赶紧领命。时间不大,绳子结好了,往下边一抖,绳子系下去,上边也有人拽好了。蒋平这才告诉邵环杰:“孩子,你顺着这绳子下去吧。”“哎,谢谢四叔。”

他单手提刀,抓住绳子,顺着山坡就下去了。这山坡比较缓,所以下去不太危险。当邵环杰的脚离水面还有一丈多远,就见他双脚一踹石壁,把身子悠起来,在空中一撒手,一转个儿,一溜水线就进了碧水寒潭。山坡上几千人都瞪着眼,伸长了脖子看着。蒋平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站到山坡上,瞪着眼睛瞅着。约摸有喝碗茶的工夫,突然,这水又开锅了,水面又高出五尺多,水骤然增多,水冒起来有一丈多,拍打在岩上让人惊心动魄。大伙儿仔细一看,那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又出现了。徐良这回看清楚了,确实是条鱼。估计能有一丈七八,最粗的地方有四搂多粗,前边的牙齿闪光发亮,小眼睛里也闪着凶光。就见它张开火盆一般的大嘴,正在咬邵环杰。徐良浑身冒汗,真替邵环杰担心呢!就见邵环杰一手提刀,双脚踩水,翻上翻下,乘风破,跟这头怪物战在一处。这头鱼一会儿翻上来,一会儿又钻入水底。时间不大,邵环杰把脑袋露出水面,一只手把脸上的水擦了擦,然后又沉入水底。

这场凶杀恶斗,真是别开生面,连飞剑仙朱亮也佩服:开封府的年轻人一个赛一个。这个年轻人我认识,叫井底蛙邵环杰,他爹名叫邵玉成,马尾江的大寨主。他这儿子真出息,想不到水这么好。嘿嘿!娃娃,你再有能耐,今天也得做这个怪物的腹内食。

单说邵环杰在水里遇上这个怪物后,双手捧刀就刺,一共刺了十六刀,结果没刺动。他发现,这条鱼皮很厚,刀碰上就弹回来,根本扎不进去,看来这玩艺儿善避刀槍。小伙子心中暗想: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刺它的眼睛,要不然就钻到它的嘴里刺它的牙膛。不这样就不能降服它。不管是什么动物,跟人一样,即使是铜头铁臂,它的眼睛避不住。邵环杰想得是不错,但要刺眼睛谈何容易啊!它摇头摆尾,还没等邵环杰靠近,就把尾巴一甩,“哗——”把邵环杰扇出几丈远。还没等他翻过身,这个东西大嘴一张,就要把他吞进去。邵环杰发现,这头怪物有一种吸力,只要它一张嘴,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往前走,如果控制不住,就会被吞进去了。因此,邵环杰很担心,再加上斗了很长时间,他已疲力竭,小伙子一想:算了,我四叔说得很清楚,能斗则斗,不能斗马上回去换人,想到这儿,就见他双脚一踩水,一溜水线穿出水面,双膀一晃,就奔绳子来了。离绳子还差四尺多远,怪鱼也追上来了,大嘴一张,往回一吸,邵环杰身不由己,又离开岸边,被吸入水中。如此三次,邵环杰受不了了,再想往前冲已经不可能。井底蛙暗想:我命休矣!

岸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蒋平见了,陡地站了起来,“哎哟,快点,我下去。”说着出分水蛾眉刺就想下去。正在这时,一旁过来个小伙子,“四叔,您等等,我下去。”蒋四爷回头一看,是闹海云龙胡小记。这胡小记是艾虎的亲表哥,家住开封府不是一二年了。胡小记曾屡立战功,受到皇封,身为六品带刀的校尉旱岸上的功夫虽一般,但这水里的功夫,就比别人高一等。当年他跟着叔父四处保镖,西南西北、塞外偏关哪儿都去,有几次曾自己泅渡金沙江、澜沧江,在金沙江底摸过鱼,故此,有人给他送个绰号——闹海云龙。胡小记一看邵环杰不行了,再等一会儿命也保不住了,他和邵环杰交情挺好,焉能袖手不管,所以,挺身而出,自告奋勇要下去。蒋平一想,正好,反正朱亮是这么说的,我们下去几个人你管不着。因此他点头道:“好,快下。”“是!”

闹海云龙胡小记早已收拾好了,顺着绳子冲入碧水寒潭,单手提着劈水电光刀,双脚一踹石壁,跳入水中。这时候,井底蛙邵环杰正第四次冲刺,怪鱼张着嘴在后边追。胡小记这一蹦下来,使怪鱼有点吃惊,稍微这么一愣的功夫,邵环杰得救了。井底蛙冲出水面,揪住绳子头儿。上边柳金杰、柳玉杰往上一拽,就把井底蛙拽上山坡。邵环杰上来后,一头躺在地下,“呼哧”“呼哧”直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都变了。大伙围拢过来,赶紧叫他更换衣服,好好休息。

单说闹海云龙胡小记,等他蹦到水里,迎面正好碰上这怪鱼,他举起劈水电光刀就剁。这一下,正砍在怪鱼的上嘴唇,“嘣”的一声,好像砍在胶皮上,把刀弹起老高,没砍动。胡小记这才明白,怪不得邵环杰吃力呢!这东西刀槍不入啊,要知这样,我把徐良的大环刀借来。这一刀把怪鱼疼得够呛,只见它大嘴一张,尾巴一搅,整个碧水寒潭的水面又升起来了。一人一兽斗了很长一段时间,胡小记就挺不住了。胡小记一看:算了,我见好就收,换别人吧。他身子一转个儿,踩水就往回走。但是,他可没有邵环杰那两下子,想走,能那么容易?这怪鱼把嘴一张,往回一吸,他就觉得身子被回去了,紧使劲、忙使劲也晚了,整个下半截被吸到鱼嘴里,这怪鱼的大嘴一闭,“咔嚓”一声,胡小记腿断两截。刹那间,碧水寒潭冒出一股红水来,胡小记的上半身往上一冒,然后又沉入水底,被这怪鱼给吞了进去。

老少英雄看得非常清楚,蒋平“哎哟”一声,摔倒在山坡上,“孩子,你死的太惨了!”蒋平这一哭,在场的人无不落泪。邵环杰哭得更凶,心想:他要不是为了救我能死么?邵环杰把眼泪一擦,“四叔,我还下去!我非给我徒弟报仇不可。”“呆着吧,你下去也白给呀。好啦,都别难过,这就是战场,死人受伤不奇怪。行了,我先不哭。”蒋平把眼泪擦了擦,继续向大伙儿说:“你们看见没有?这战场特殊,没把握的可别报名,不行的话咱们认输,有没有敢下去的?”

大家都把头低下了。这里成了名的剑客不少:西洋剑客夏玉奇、展翅腾空臂摩天纪华成、一朵红云飞莲道人纪华文、神手大圣夜渡灵光纪三爷、丁震老剑客,还包括徐良、欧陽春等等哪个没能耐呀?但到水里就有劲使不出来。这些人一低头,别人谁敢言语?蒋平一看大伙儿都不吭声了,唉叹道:“好啦,这阵算咱输,行不行?咱们赢三阵输一阵也合得来,现在我就宣布。”

那位说蒋平怎么不下去?蒋平下去也白给,翻江鼠不假,那是年轻时候,现在蒋四爷奔六十岁的人了,他下去也翻不了江,还得做了鱼食。

正在这时,就听山坡上有人高喊:“哎——慢着,我来了。”这嗓子是童子音,声音清亮,借着水音传出很远,在场的人听得非常真切。蒋四爷停身站住,往山上一瞅,就见喊话人一边说着,一边撒脚如飞地往这边跑,“我来了,交给我吧!”眨眼间,这人来到众英雄面前。大伙儿一看,是个年轻的娃娃,不超过二十岁,身高不满五尺,模样可太惨了:光头顶、尖下颏,窄天灵盖儿窄脑门儿,小黄眼珠子、鹰钩鼻、菱角嘴,多少有那么六七根黄胡子,锥子把儿的耳朵。头上戴着一字马尾过梁透风巾,身穿一件短靠,寸排骨头纽,勒十字袢,大带煞腰,蹲裆滚裤,抓地虎的快靴,打着半截鱼麟裹腿。只见他将大衣脱掉,卷了卷背在身后,身挎百宝囊,腰系包裹,手中提了一件特殊的兵刃,叫三环套月避水圈。别看来人个儿矮,但是透着神。大伙儿一看,乐了。这人好像和蒋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岁数上有差别。他来到人群中,东瞅西看,一直到了蒋四爷跟前,打量了半天,问道:“叔叔,一向可好?我给叔叔叩头了。”说着,趴地下“噔噔噔”磕了三个响头。蒋平认出来了:“啊,孩子,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是蒋昭蒋小义?”“叔叔,您算说对了,我是您侄儿蒋昭,我找您来了。”“哎哟,孩子,你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爹挺好吗?”“叔叔,我爹要归位了,我就为这事儿找您来的。”“怎么,他有病了?”“病倒没有,让人家关进死牢,要掉脑袋了。”蒋四爷听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心里像油煎一样。现在正是十阵赌输赢的关键时刻,而哥哥又不知犯了什么罪,要掉脑袋,这可怎么办?四爷对蒋昭说:“孩子,别哭,咱爷俩这不是见面了吗?你把经过简单说说,我心里有个底,想方设法好救你爹。”“好吧。”

蒋昭蒋小义是蒋平的亲侄子,前边咱说过,蒋四爷是哥俩,大哥叫蒋顺,他叫蒋平,自幼父母双亡,家里相当清苦,没办法,哥俩各投师父,各奔生路,蒋平从扬州讨饭到金陵,又从金陵来到云南,路过三老庄,被云南三老发现。这三老是谁呢?大爷是古来稀左九耳,二爷梅花千朵苍九公,三爷闹海老龙神苗九西。这苗三爷发现蒋平是块料,把他收为徒弟,带回云南三老庄学艺,不然的话蒋平的水怎么那么好?那是受过专门训练,是闹海老龙神苗三爷亲自教出来的。此后蒋平闯荡江湖,在陷空岛武艺超群,一举成名,后来又跟了包大人到开封府当差到现在。他哥哥蒋顺也遇上名师了,是九头狮子甘豹,甘老侠客。他把蒋顺收下,传授武艺,故此蒋大爷也学得一手惊人本领。满徒之后,回到家乡扬州,开了一座镇远镖局,当了镖师。蒋平曾给他写信,想让他来开封府同自己一块儿做事,但蒋顺不乐意当官,认为当官不自在,自在不当官,就婉言谢绝了。有时哥俩通口信儿,因为彼此事太忙,也就多年没见面了。蒋小义就是大爷的独生子,大爷对他如珍宝。您别看这小孩儿不大,但他受过高人的传授,名人的指点,就说他手中的三环套月避水圈,就是稀世珍宝。此外,他绝艺在身,比蒋顺强得多了,这回来找他叔叔,正遇上这儿十阵赌输赢,所以他要在碧水寒潭大显绝艺,威震阎王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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