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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补拉欣寄宿在艾博·高西睦·桑德辽涅家中

伊补拉欣携带行囊进入巴格达城,沿街打听克尔虎胡同和市场的所在。他边行边打听,偶然来到一条小巷口,里面有十户人家;当中的房屋共分两排,屋门互相对立。靠巷口那户人家的两扇大门上装饰着银环,门前的两条石凳是云石砌的,铺着华丽的垫褥。凳上坐着一个男人。那人形貌端正,态度威严,衣冠考究,身边有五个仆童伺候。仆童们一个个生得眉清目秀,活泼伶俐可爱。面对那样的情景,伊补拉欣觉得情况跟书铺老板所叙谈的大体相似,因而内心有所会悟。于是他向那人打招呼、问好。那人回问一声,起身迎接伊补拉欣,让他坐下,并和他寒暄、交谈。伊补拉欣说道:“我是外路人?要找个地方住宿。求你行个好,替我在这条胡同中物色间房子,暂作寄宿之用。”

那人听了伊补拉欣的请求,高声喊道:“埃佐莱!”随着他的呼唤,屋里出来一个女仆,应声道:“来了,听候老爷吩咐呢。”

这次东道主输了,便对伊补拉欣说:“当你想着行囊时,我就赢了。当我把行囊拿给你时,你便赢了。孩子,告诉我吧:你是从哪儿来的?”

这时候,东道主已为伊补拉欣摆下棋盘,对他说:“你还愿意跟我下棋吗?”

房主带伊补拉欣去看房子的时候,伊补拉欣问道:“请问房东:这屋子该付多少租金?”

房东和伊补拉欣刚下完棋,女仆埃佐莱和其他仆人也完成任务,把客人的住房收拾、摆设妥帖,房东便将锁房门的钥匙交给伊补拉欣,说道:“小伙子,你不先上我家去吃一顿饭吗?这是我们引以为荣的事呢。”

女仆遵循命令,即刻拿来象棋,其余的仆人赶忙把棋盘摆起来,房东这才问伊补拉欣:“你愿意同我下棋吗?”

伊补拉欣非常感谢房东的好意。接着房东大声呼唤另一个女仆的名字,一个眉开眼笑的婢女便应声出来伺候他。房东吩咐道:“给我们拿棋来吧!”

伊补拉欣接受邀请,随房东进入室内,只见满屋金碧辉煌,墙上挂着的图画和一切家具、摆设,数量既多而又名贵、华丽;那种阔气景象,实在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房东热情接待伊补拉欣,吩咐仆人摆宴。仆人先抬来一张也门匠人制造的餐桌,然后端出各种菜肴,摆满一桌;这样丰富、可口的饮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伊补拉欣同东道主一起大嚼特嚼,饱餐一顿,然后起身洗手。继而他举目环顾室内的陈设,并顺便看一看他随身带来的那个行囊,但只见它已不翼而飞了。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暗自说道:“全无办法,只盼崇高、伟大的安拉救援了。我吃这顿饭的代价太大了;一口饮食的价值,简直超过两块钱了;我那盛着三万金的行囊,显然丢失定了。现在除向安拉求援外,能有什么办法呢?”在那样情况下,他只得缄默不语,无法开口说话。

伊补拉欣拿出画像给东道主看,说道:“老伯,我父亲叫海绥补,是埃及的执政官。我在一个书商铺里发现这张画像,就被画中人给迷住。我打听这画的制作者,有人说这画是一位巴格达人画的,他住在克尔虎胡同中,名叫艾博·高西睦·桑德辽涅。听到这个消息,我携带盘缠,不辞跋涉,一个人悄悄地旅行到这儿来。现在恳求老伯索性行好行到底,告诉我艾博·高西睦的住址,以便我去找他,好问他为什么画这张像?画的又是谁人?待问明这件事,无论他要什么,我都愿意奉承他。”

伊补拉欣听了艾博·高西睦之言,立刻趋前,热情地拥抱他,亲切地吻他的头和手,说道:“请看安拉的情面,求你告诉我:画中人她是谁呀?”

于是房东同伊补拉欣对弈起来。他俩继续下了几盘,伊补拉欣都赢了。他的棋艺博得房东钦佩,恭维道:“你真是一位全才呢。指安拉起誓,在巴格达城中,谁都不是我的对手;这回我可是你手下的败将了。”

东道主起身进入房内,把行囊拿了出来,说道:“喏,我的孩子,行囊在这儿。你还跟我继续下棋吗?”

“非常愿意。”伊补拉欣回答房东。

“漂亮小伙子,无论你在这儿住多久,我都不收你的租钱。”

“指安拉起誓,我的孩子,告诉你吧:我本人就是艾博·高西睦·桑德辽涅。命运把你驱使到我身边来了,这件事真奇怪。”

“我要去找行囊呢。”

“我是从埃及来的。”

“愿意。”伊补拉欣满口应诺,随即跟东道主对弈起来,结果输了,他称赞东道主说:“你下得好。”于是站了起来,决心不再下棋。

“小伙子,你怎么了?”东道主觉得奇怪。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女仆应诺着退了下去。

“你带几个仆人,去把那间屋子打扫、收拾出来,并将日常生活起居所需之物都准备齐全,让这位漂亮小伙子居住、使用吧。”

“你上巴格达来做什么呢?”

“下的。”伊补拉欣欣然应诺,再一次同东道主对弈起来。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艾博·高西睦回答着站起来,打开书柜,取出几本书籍,其中都插有同样的画像。他边让伊补拉欣看书中的画像,边解释道:“我的孩子,告诉你吧:这张像我原是画的我叔父的女儿,她叫赭米莱。她父亲是巴士拉的执政官,名叫艾博·勒伊斯。赭米莱生得如花似玉,人世间的妇女没有谁能和她媲美。然而美中不足,她生性乖张,向来讨厌男子,在她面前简直不能提男人的事情。我曾征求叔父的意见,恳求把赭米莱嫁给我,我不惜多花聘金娶她,然而没得到叔父的同意。后来赭米莱知道此事,大发雷霆,使人过话给我,最后警告说:‘如果你还有点理智,就别再在此地呆下去,否则你非丧命不可,因为你犯的是割头之罪。’她的性格粗鲁、暴躁得很。我慑于她的权势,不得不忍痛离开巴士拉,个中的遗恨是无穷的。我作此画,插在书籍中,俾它流传各地,或许它会落在象你这样俊秀、多情的年轻人手中,以便他想办法娶她为妻。我自己么,只希望有机会同她的丈夫结交、认识,以便看她一眼,即使站在老远地方看一眼也行。能这样,就满足我生平的愿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