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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给十三班的一封信

周六的整个下午,玛蒂埃都和佩琪待在一起,她们在给旺达?佩特罗斯基写信。

这是一封饱含友情的信,她们在信里告诉旺达绘画比赛的情景以及她赢得了大奖的消息。她们告诉她,她的那些画有多漂亮,还有她们已经学到《温 菲尔德?斯科特》那一课了。她们还问旺达是否喜欢现在住的地方,是否喜欢她的新老师。她们本想说些道歉的话,但一想到这只是一封友情书信,就像那种她们写给其他好朋友的信一样,所以就没有提及。在信未写祝福的话时,她们签上了班上好多人的名字。

她们把信寄往波金斯山,在信封上写着“请转交 ”的字样。老师并不知道旺达搬到哪里去了,所以她们只能寄希望于邮局。当把信投进信筒的那一瞬间,她们都感觉到了快乐,同时也轻松了很多。

许多天过去了,竟一点儿音讯也没有。但那封信并没有被退回来,所以也许旺达已经收到它了吧。或许她受到的伤害太深,依然愤愤不平,所以不愿意回信,可这不能怨她。玛蒂埃还记得旺达时不时地耸耸左肩,孤独地走在上学路上时的样子,也记得女孩子们经常说的那些话:“为什么她的裙子总是晾得走形了呢?还有,她怎么总穿那种样子古怪的高跟系带鞋呢?”

她们知道她没有妈妈,但她们从没把这放在心上。她们从没想过她得自己洗衣服、慰衣服。她只有一件裙子,所以她必须得在半夜里把它洗干净、慰干。也许有的时候,到了早上该穿着上学去的时候,裙子还没有干呢。但是,它却总是干干净净的。

几个星期过去了,旺达依然没有回信。佩琪已经逐渐忘记这件事了,但有时玛蒂埃会在晚上梦见自己为旺达仗义执言,梦见自己拦住那些想要拿旺达开玩笑的女孩子们。“你有多少条裙子啊?”就在旺达像每次回答这种问话之前先将嘴唇抿成一条线的时候,玛蒂埃就抢先喊道:“住口!她只是个和你们一样的女孩……”于是,所有的人都会感到羞愧,就像她以前那样。还有时,她会梦见自己把旺达从一艘就要沉没的船上或狂奔的马蹄下救出来,当旺达睁着那双目光呆滞而充满痛苦的眼睛感谢她的时候,她会说:“哦,没什么。”

现在是圣诞节了,白雪覆盖了大地,教室也被圣诞铃和一棵小圣诞树装点起来。在一块小黑板上,杰克?贝格尔斯还用红色和白色的粉笔画了个兴高采烈的圣诞老人。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佩琪和玛蒂埃班上的孩子们举行了圣诞晚会。老师的讲桌被推到了一边,空出来的地方放了一架钢琴。孩子们先是表演了《小蒂姆》中的故事片断,然后大家又一起唱歌,塞西莉还穿着不同的服装表演了几段舞蹈,舞蹈的名字叫作《走过秋天》,其中她模仿秋天金黄色的落叶旋转而下的那一段最为动人。

晚会结束后,老师说她有个意外的礼物要送给大家,那是当天早上收到的一封信。

“猜猜这是谁写来的信?”她说,“你们还记得旺达?佩特罗斯基吗?是那个赢得绘画比赛的天才小画家。对,就是她写来的,我很高兴知道了她的住址,因为现在我可以把她的那枚奖章寄给她了。希望她能在圣诞节期间收到。我想把这封信读给大家听一听。”

全班同学立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大家都屏住呼吸听梅森老师读信。

亲爱的梅森老师:

您和十三班的同学们都好吗?请告诉女孩子们,她们可以保留我的那些图画,因为我又有了一百条新裙子,全都挂在我家新房子中的衣柜里。我想把那张画着绿色带红色花边的裙子的画送给佩琪,那张画着蓝裙子的画就送给她的朋友玛蒂埃,给她们做圣诞礼物吧。我想念我们的学校,这里的新老师根本不能跟您比。祝您和全班同学圣诞快乐!

您真诚的

旺达·佩特罗斯基

老师把那封信给班里的每个人传阅。信纸真漂亮,被图画装点着:那是一棵缀满了灯,而且正在夜晚闪闪发光的圣诞树,周围还有林立的高楼。

在回家的路上,玛蒂埃和佩琪小心翼翼地捧着她俩得到的图画。晚会结束后,她俩留下来帮忙,把教室清理干净,因此离校时天已经黑了。街边的那些房屋看上去都那么温 暖,从窗口望去,会看见花环、冬青和缀满了灯的圣诞树。杂货店外也堆积着数以百计的圣诞树,里面则是一排排的薄荷糖和缠了亮闪闪的透明纸的象征丰饶的羊角雕刻。空气里已经弥漫着圣诞节的气息了,比比皆是的彩灯在雪地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这些颜色多像旺达那些裙子的颜色啊!”玛蒂埃说。

“是啊,”佩琪说着,把她的那张画展开来在街灯底下看着。“噢,对啊!这说明她真的喜欢我们啊!这说明她收到我们的信了,她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她一切都好呢!还有,还有……”她得出了结论。

佩琪感觉很开心,也很宽慰。圣诞节到了,一切都那么美好。

“希望如此吧!”玛蒂埃情绪低落地说。她感到很难过,因为她知道她不会再看见那个嘴唇紧绷的波兰小女孩了,也再也没有机会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回到家里,玛蒂埃把旺达的那张画钉在了卧室的粉花墙纸上,用它遮住了一处破损的地方,简陋的小屋竟立刻因为那些亮丽的颜色而变得生动起来。玛蒂埃坐在床 沿上,默默地看着那张画。曾经她只是站在一边保持缄默,而旺达却对她那么好。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就那么长久地注视着那张画。突然,她飞快地揉了揉眼睛,专注地研究了起来。画上的那些颜色是那么活灵活现,以至于她几乎忽略了那画上人物的头部和脸部——看上去多像她啊!像玛蒂埃!绝对像!同样的金色短发,蓝眼睛,宽厚的嘴唇。天啊,真的就是她啊!旺达的这张画就是画给她的,旺达画的就是她啊!她兴奋不已地跑到佩琪家去。

“佩琪!”她喊道,“让我看看你的画!”

“怎么了?”佩琪边问边和她一起飞快地跑上楼去。旺达的画就扣放在佩琪的床 上,玛蒂埃小心翼翼地把它举了起来。

“看!她画的是你,这是你!”她叫着,这张画上的脑袋和脸分明就是长着褐色头发的佩琪。

“我说什么来着!”佩琪说,“她一定是真的喜欢我们!”

“对,肯定是的!”玛蒂埃很赞同,她的眼中此时又噙满了泪水,就像每一次她想起旺达那样,想起她说完“……当然,一百条裙子,全都挂在那里……”后就走开,独自站在校园靠墙的太陽地儿里,呆望着那群正笑做一团 的女孩子……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