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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野性的呼唤

赛马之后的当天夜里,断断续续地下了雨。到了早上,雨停了,太阳柔和地斜照下来,湿气升腾,形成了重重迷雾。

经历了前一天的兴奋,养马场上的一切又都恢复常态。保罗和莫琳都在忙着做杂活,保罗在修补鸡舍,莫琳在擦洗盛水的盘子。“迷雾”先是跟着一个,然后跟着另一个——就像有两个主人的小狗。

“幻影”站在栏杆旁边。它一直抬着头,似乎在崇拜太阳吸水这样的奇迹。时不时地,保罗斜着看它一眼。

“我们干完杂活,轮流骑着‘幻影’跑一跑吧,”他跟莫琳大声说,“你可以先骑。”

莫琳露出笑容,她知道保罗是想为她没有骑马参加比赛而补偿她。她忙着做手里的事。然后,“迷雾”跟在她身后,她把围裙挂在晾衣绳上,去取“灯芯”缰绳。

看到“灯芯”缰绳,“幻影”嘶叫了一声。当莫琳把那根绳子一样的“灯芯”缰绳穿过它的牙齿之间,在它下巴那里绕一下打个平结时,它站在那里浑身发抖。奇怪的是,“幻影”竟会这么温顺。但即使温顺,它的眼睛里还 是有种野性的光芒,似乎只是它的身体在马栏里,而真正的它,生活在很遥远的地方。

莫琳抓着“幻影”的马鬃,跳上了马背。

“准备好!”她叫保罗。

保罗放下手里的锤子,跑过来放下围栏出入口的横杠,横杠是卡在一块钉在围栏立柱上的蹄铁上的。“幻影”紧张地刨着地面,似乎保罗的动作慢得让它着急。

放下一根横杠后,莫琳用脚后跟夹了一下“幻影”的身体,“幻影”轻松地跃过围栏,来到了湿软的旷野中。

“迷雾”也想跟去,可是保罗把它拉了回来。“很快我们就会也让你快跑,”他保证道,一边用手指梳理它的门鬃,“但是今天,我们得让‘幻影’开开心。”

然后他小心地把最上面那根横杠放回原位,爬过栏杆,漫步走到了一棵孤零零的松树那儿。他站在那儿靠着树,等着轮到他骑。他看着“幻影”疾驰过那块地势变低、连接着大海的岬角时,他的血液流动加快。在那块土地的尖端.“幻影”来回驰骋,就像一飞冲天的海鸥。

最后,保罗招手要他们回来。“该我了!”

当莫琳把“幻影”交给保罗时,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马嘶声,划破了早晨的寂静。这声音似乎不是来自大海,而是来自很久以前的那艘西班牙大帆船。

“幻影”竖起了耳朵,它猛地把头扭向阿萨蒂格岛的方向,浑身颤抖地听着。又是一声嘶鸣,更响亮、更清晰,毕比爷爷跳过围栏出入口向“幻影”跑去。

“是‘花衣吹笛手’!”他大声喊道,“它要来找‘幻影’!”

保罗和莫琳都定睛往阿萨蒂格岛那边看去,却只能看到海浪的白色泡沫和海面上升起的一团团迷雾。突然,有一朵浪花的浪端白沫似乎飞了起来,那是“花衣吹笛手”布满泡沫的马鬃,在跟巨浪赛跑。

“骑上‘幻影’!”爷爷喊道,“抽它,用力抽!莫琳!打开围栏入口!”

莫琳的心跳得怦怦响,向围栏入口飞奔而去。她一边放下横杠,一边把“迷雾”往围栏里面推。“保罗!”她喊道,“抓紧一大把马鬃,往‘迷雾’那儿骑。”

往回看时,莫琳痛苦地吸了口气。保罗并没有努力勒住“幻影”,而是正在从它嘴里把那根“灯芯”缰绳抽出来,他要给“幻影”自由。

“哦,保罗!”莫琳尖叫道,“勒住它!勒住它!别让它跑了!”可是她的话听不到了。“幻影”兴奋地高声嘶叫着。“花衣吹笛手”直奔“幻影”,它往前探着脖子,低着头,眼睛藏在长长的米黄色门鬃中。

爷爷挥着帽子,他的胳膊挥得像风车,想要拦住它。“花衣吹笛手”绕过了爷爷,然后对着天空喷响鼻,高声嘶鸣。

“保罗!”爷爷吼道,“你会被踩倒的。让开!”

可是保罗站在那儿,似乎中了“花衣吹笛手”的魔法。

有一会儿,“幻影”犹豫了,它顺从地看着保罗,它的主人。然后又是一声野性的呼唤,似乎唤醒了它体内的某种力量,在它心里引起一种奇怪的冲动。它全身兴奋地颤抖了一下。它在空中高高地扭动着身子,似乎在让自己摆脱羁绊——摆脱禁锢它的围栏,摆脱牵制它的绳子,摆脱把松树的味道和大海的声音关在外面的马房。

它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嘶叫,身体回旋绕过保罗,飞奔过去跟“花衣吹笛手”会合。

空气因为它们的问候而带上了野性。深沉而带着隆隆之声的嘶鸣,高亢而开心的嘶鸣。那匹公马和母马在互相用鼻子轻触对方的身体,以动物特有的方式,用温柔的轻轻咕哝声和喷鼻来交流。最后,“花衣吹笛手”咬了一下“幻影”的大腿,催它往前走。这次“幻影”没再犹豫。它向它那个岛上的家飞驰而去,只扭过一次头,似乎在往后看。

“照顾好我的宝贝,”它似乎在说,“它属于人类的世界,可是我——我属于野生动物之岛!”

长长的几秒钟里,保罗、爷爷和莫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们看着“花衣吹笛手”冲进海浪,直到它成为飞扬的白沫的一部分;他们看着“幻影”,直到他们只能看到它的肩膀凸起处的白色地图,后来那幅地图渐渐变小,直到在白色浪头中看不到了。

他们周围的空气像琴弦一样颤抖着。突然,那根琴弦拉断了,日子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爷爷不再是那个冲向围栏的又瘦又结实的人,而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走向围栏时,他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腿脚还 有点僵硬。保罗跟在他后面,“幻影”的一些快乐似乎闪耀在他脸上,他给了它所渴望的自由。

莫琳为他们放下出入口的横杠,然后又放回原位。

老人、男孩和女孩不约而同向“幻影”的马房走去,里面不是空的,“迷雾”那张有着一块滑稽的白斑的小脸探询地把他们几个看来看去。它小跑出来,用湿湿的舌头实实在在地舔了一下保罗的脸,似乎在说:“干吗大家这么安静?我在这儿,我!‘迷雾’!”

它也向莫琳伸过头去,莫琳转过脸给它轻轻爱抚时,她注意到“幻影”的几根紫铜色尾毛卡在马房的半截门上。莫琳把那几根毛编成一个小圈,绑在马槽上方。

“看来它到底只是个‘幻影’啊。”莫琳语气平静地说。

“它当然是。”保罗说。

爷爷开始用力地揉搓他的耳朵毛。“你们做得对,孩子们,”他粗声粗气地说,“‘幻影’永远也不会感到像你们所说的快乐,它属于阿萨蒂格岛。可是这匹‘迷雾’呢,它属于我们。”

听到提起自己的名字,“迷雾”悄悄贴近了爷爷,用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蹭上蹭下。成为大家关注的核心多么好啊。它从这一位面前走到另一位面前,用脸轻轻地拱保罗的口袋要一粒玉米,用舌头舔莫琳,用嘴巴咬爷爷那顶破旧帽子的边缘。

“‘幻影’是个好妈妈。”莫琳说,“它的宝贝需要多久,它就留在它身边多久。马驹总有一天要长大。”她坚信地说,她的思绪回到了消防队长说过的话。

“迷雾”似乎感觉到了这一刻的重要性,它从这群人旁边走开,昂着头,不是向着大海和阿萨蒂格岛的方向,而是向着内陆,向着辛可提岛上多次走过的小路。它的整个身体颤抖着,似乎看到了必定会有的精彩之事——赛马赢取胜利,小马驹跟在它的身后。积累的兴奋感来得如此强烈,让它忍不住欣喜若狂地往后踢,并发出一声高亢而快乐的嘶叫。谁听到这叫声,都会觉得那就像是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保罗轻轻吸了一口气。

“它说什么?”莫琳马上问。

“我从来没!”保罗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爷爷拍拍头上的帽子,让帽子往下戴得深了好多:“天哪!你从来没什么?”

“我想我从来没听过一匹马这样清楚地说话。哎,它只是心里笑开了花。‘我是辛可提岛的“迷雾”。’它说得再清楚不过。”

辛可提岛距弗吉尼亚州海岸约6.44千米,是个海风吹拂的小岛,长约11.27千米,平均海拔约0.53米。

但阿萨蒂格岛长约53.11千米。正如保罗·毕比所言,阿萨蒂格岛挡在外面,保护小小的辛可提岛免受大西洋恶劣海况的影响。外侧这个岛,是野雁、野鸭和野马等野生动物的庇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