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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看见爸爸的决斗

我知道那只雄健的站在草地上的大公鸡就是我爸爸。我从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只听爸爸说过,妈妈被我的女主人处理了。我问爸爸:“怎么处理了?”我心里想知道这件事。爸爸见我问,不想回答我。过了一些日子,我才明白,孵完蛋的鸡,第二年产蛋量就低了。他们自然就成了一只老母鸡了,过了高产期。我问爸爸:“他们怎么处理了他?我想知道。”

爸爸说:“你别问我了。处理就是处理了。就是没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我说:“我恨消失!”

听见我的话,爸爸就瞪着疑虑的眼睛看着我。

我对爸爸说:“你瞪我,我也恨消失!”

那一刻,我固执地认为,爸爸所说的消失,肯定是一个可恶的东西。

女主人把我们第一次放出了小院子。她手里拎着一根树枝,摇着,赶我们去小河边的草地上觅食。她不让我们跑出她掌管的范围,然后,女主人就坐在了草地上,一边用眼光扫着我们的踪影,一边给土豆织冬天穿的毛衣。

我回头望见了自己住的鸡屋,和主人住着的大房子,还有那座小院子。在主人家房院的旁边,紧紧相邻着另一家的房子和院子。两家中间隔着一道用木板和树条围成的墙。在邻居家的院子里,也生活着跟我们一样的土鸡家族和不一样的动物种族。因为是春风和畅的季节,所有的家禽都忍不住用千奇百怪的嗓音唱着南腔北调的歌。

我爸爸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草地上,抖搂一下有力的翅膀,不觅食,只是伸直了脖子,侧耳倾听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经验的不断丰富,我才知道,爸爸当时是在用耳朵捕捉来自邻居家院落的一只大土公鸡的声音。我听到的仅仅是另一只公鸡的叫声,而爸爸却听到了战争的威胁。

大土鸡们关心的事跟我们关心的事大大不同。我不知道这就是战争的前奏,战争的火药味已经弥漫在春天的空气中了。

爸爸严肃的外表和他出众的雄健身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看见爸爸头顶上的冠子,充满了血,在阳光下,他红得要爆裂了。爸爸迈着沉甸甸的步子,靠近邻居家的院子。爸爸在深入观察。就是那家的院子里,有一只大公鸡用他强健的利爪抓挠着地,焦躁地走来走去。

我感到了这种潜在的危险和血腥,此时此刻,爸爸距离危险太近了。我有必要提醒爸爸注意。我走到爸爸身后,还没来得及说话,爸爸就回头看见了我。他让我回到同伴中去,离前线远一点。

那天,竟然是风平浪静。

就在我快要忘记战争的威胁时,两天后,战争就爆发了。我们吃完早餐,看见天空是阴的,太阳不知道挂在哪一个位置。一上午,太阳连脸都没露一下。起风了,风是一阵一阵的,刮一刮停一停,让大家的心里乱哄哄的。

爸爸领着一大群下蛋的母鸡在院外的草地上觅食,我们这些小土鸡吃饱喝足了就只会吱吱喳喳个不停。

我发现爸爸当时除了表情严肃之外,眼神里还有一种紧张。他把觅到的食物用嘴啄起后,又丢下,再啄起,再丢下。他根本就无心吃东西,只是下意识地做个动作而已。爸爸的眼神是落在一个地方的,多少天以来,不,是整个春天以来,他一直盯着邻居家的小院子。就在爸爸焦虑的时候,我们的女主人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她也知道会发生战争。女主人好像希望两家的土鸡打起来。女主人会冲着我的爸爸喊叫:“别等了,冲上去,啄死他。”

我还搞不清楚女主人渴望战争的目地是什么。我心里有点紧张和恐惧。

我和爸爸,所有这个家族的土鸡们,浑身上下都长着红黄色的羽毛,最显著的标致,我们的脖子上,都有一圈白毛。就像人类扎在脖子上的围巾和装饰用的丝巾。

女主人是靠我们脖子上的白毛来识别的。在她喂我们食物时,她会把脖子上没有白毛的贸然闯入的外来鸡赶走。

爸爸在那一刻突然不动了。因为对手出现了。他是从院子里跳出来的。从这一点说,他根本就不怕我爸爸,他也有好战的禀性。他朝我们的草地上走来时,我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不流动了。

邻居家的大公鸡的气势把我震慑住了。这是一只多雄悍,多自信的黑白公鸡啊!他快走近我们时,脚步没有萎缩,没有犹豫,一副傲慢,不可一世的劲头。黑白公鸡没想过他是闯入了我们的草地。他认为他自己是饭后来到自己的郊外别墅门前散步而已。

就在这时,我回头看见爸爸的两条腿在抖。我以为爸爸是害怕了,不,爸爸不是胆怯,而是气愤。我是从爸爸毫不迟疑地迎着黑白公鸡走去的姿态上判断出的。

两只大公鸡在春天的草地上相距半米时,双双站住了。他们脖子上的毛羽都立了起来,头和脖子下沉,与地面保持着一种平行,相互用狠毒的眼光照着对方。

那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见到过的最可怕的对峙。

我们的女主人站在我们身后自言自语地说道:“看看,看看,快了。”

她是说那场战争快暴发了吧?

我为爸爸担惊受怕。

下蛋的母鸡们也都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决斗。我还不清楚,母鸡们是在等待着一种结果。这个结果对母鸡们意味着什么,我心里还不十分清楚,我还不知道两只公鸡的输羸会跟侵占和背叛联系在一起。

我从女主人的嘴巴里得知,很多的母鸡会跟着胜利的公鸡走。

真没想到,爸爸和黑白公鸡一动不动相持了十分钟。他们在打人类的心理战,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软弱和气馁。事实上,爸爸和黑白公鸡不可能放弃这场决斗。

我们的女主人等待的不耐烦了,她觉得这场决斗的时间前奏过于长了,她要加快战争的步伐。所以,她冲着两只公鸡喊了一声:“打吧!扑上去!”她前边的一句话是对两只公鸡喊的,后边的一句话是对我爸爸发出的命令。

女主人的叫声让两只公鸡都不禁抖动了一下。看来,他们都受了人的刺激。但是,他们只是朝对方又靠近了几步,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女主人不想让这场战争无限期地拖延下去了。她要去喂猪,还要给男主人和豆角,土豆做午饭。她用手里的树枝抽打草地,一下一下地抽,把草叶抽得满天乱飞:“啄死他,冲上去,啄死他!”

爸爸听懂了女主人的话,他扑了上去。那只黑白公鸡很有经验,身子灵敏地一闪,让凌空飞起的爸爸扑了个空,站在了对手刚刚站过的地方。

他们的第一次交手,只不过换了一个位置。

爸爸的第二次进攻,是用他尖利的爪子在对方的头顶上抓了一下。我看得明明白白,要想用爪子抓到对方的头,必须身体腾空而起,在越过对方的头顶的一刹那,两条腿奋力地蹬出。这是有力的一击。

爸爸的这一招,牢固地焊在了我的记忆中,无法忘掉。

黑白公鸡遭受到这一爪子,发了疯一样开始反击了。他们的嘴都叼住对方的脖子,身体扭在一起,在原地转圈。这是拼意志和耐力的时刻。

他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足足有三分钟时间。一直到黑白公鸡的大脸盘女主人闻讯从院子里冲出来,担心她的黑白公鸡吃亏,硬是拆散了这场决斗。

我走近了战场,看见爸爸脖子上的白围巾少了一角。其实,是一块白羽毛被对手的利嘴撕扯掉了。

黑白公鸡的冠子上滴了血。我在草地上都能嗅到血的腥味儿。

我的女主人觉得意犹未尽,很遗憾地把手里的树枝扔到草地上,嘴巴里骂着什么,走回自己家的院子里。

爸爸还站在草地上昂着自己的头。我走近爸爸,问他:“你疼吗?”

爸爸镇静自若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鸣,甩了甩头。我从他没毛的脖子处,看见那里渗出血的皮肤是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