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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驯马师的计划

关押马群的大围栏上方总是弥漫着阵阵尘土,克林特——摇R牧场的驯马师——正忙着驯服那些新来的野马,让它们乖乖套上马鞍,训练它们成为优秀的坐骑。那些肉肥膘厚、滑不溜手的野马总是不愿乖乖就范,所以他不得不与它们斗智斗勇,让它们相信只要他看着合适,就有办法把它们驯服。天气很热,克林特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觉得很疲惫,但他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休息过,也没有间断过自己的工作。

他一次驯十匹马,等驯服后,就把马交给牧场,然后再接十匹。刚被驯化的马驹可能一天就愿意被骑半个小时,但慢慢地,它们会学着乖乖套着马鞍听人使唤。也有一些野马很难驯服,但摇R牧场有的是出众的驯马师,那些不听话的野马不管好坏总有人调教。

克林特在牧场工作快两年了,驯服了近八十匹野马。他以前也在其他牧场工作过,还 从来没有他驯服不了的马。但是,同野马的斗智斗力渐渐让克林特感觉力不从心了——他驯服的每匹马都没让他省过心,对他的体力和脑力都是极大的考验。很多次,在扬起的厚厚的尘土中,那些野马似乎要把他整个人撕裂,然后抛出去。它们油光光的蹄子就像闪电一般踢向他,让他的脸上少几块皮,或者用牙齿也把他后背上的衬衫咬破。他每次爬到它们背上,这些狂野不堪的马儿几乎个个都会狂奔乱跳,似乎想看看是不是能让他的心脏移位。

很多次他被重重摔下马背,摔得爬都爬不起来。他的肩膀脱过臼,肋骨和腿都曾经折断过。从他的发梢到穿在定做的马靴里的脚趾头,每一处都有扭伤、弄断、震裂的痕迹。幸好这些伤没有凑到一块来,每一次都能被及时治愈,但有些部位一再受伤,总也好不彻底。日子一天天过去,克林特感觉自己就像一台用了很长时间的钟,零件慢慢都散架了。总有一天,那些野马狂风暴雨似的挣扎会让这台钟整个坏掉,零件散得四处都是,再也找不回来。

克林特还 没成年的时候就骑着野马到处跑了,现在他三十岁,已经接近退休的年龄。在牧牛场里,因为工作强度过大,牛仔们年纪轻轻身体就垮掉了。马儿们则幸运得多,它们总是长得肥肥壮壮。不过牛仔们从不会抱怨什么,因为在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愿意看到他们的马健健康康的。

有些马儿不听话,老想着把牛仔们的牙齿震松掉。不过牛仔们反而喜欢这样的马,因为驯服一匹桀骜不驯的马,比骑在一匹性子温和但四肢无力的老马身上更让他们觉得自豪。这很花时间,但最后的胜利到来的时候,他们的脸上会绽开笑容,那是自豪的笑容,他们证明了自己是道道地地的牛仔。

对于克林特来说,马就是他的生命。他全心全意地爱着它们,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呆在挤满了马的马栏里,抚摸着它们,让它们听他使唤。当看到某匹四岁大的马驹乖乖学会他所教的东西时,他总会感到心满意足,比拿到工资还 要高兴。有时碰上特别聪明的骟马,教什么都能很快学会,他心里会有说不出的喜欢。而每当要把这些已经驯服了一半的马送上货车,开始接受下一步训练的时候,他总会很不乐意。

“我感觉那些马就是我的爱人,”他会这么解释,“当我们开始相处愉快时,我当然不愿意与它们分开。不过,如果我还 想驯马,我想就不能太在意。”

但是克林特一直都很在意,有些马让克林特实在喜欢得不行,弄得他往往会忘掉自己只是受雇的驯马师,这些马属于牧场,而不属于他。当看到其他牛仔把他刚开始训练的野马从他面前带走,慢慢消失在远处时,他会非常失落。不过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遇上一匹真正心爱的马。

第一眼看到斯 摩奇的时候,克林特的心就被紧紧抓住了。他透过围栏杆看着被拴在外面的斯 摩奇,感觉它就是自己想要的那匹马。自己如果没钱买,那么偷也要把它偷过来。就算他既买不起也偷不来,他也愿意为它做任何事。

他接手斯 摩奇,把它拴在围栏外面的木桩上有两天了。两天来,克林特非常害怕有人到他这儿来看到斯 摩奇,然后把它占为已有。牧场的管理人和其他一些拥有牧场股份的人看到了自己喜欢的骏马往往就会这么做。克林特非常渴望能得到那匹马,所以他一直很小心,生怕它让人带走。但是恢复一点理智的时候,他又没那么担心了,他想:“刚开始他们只能找我来驯化它,在其他人得到它之前,我一定会让它保持它的桀骜不驯。”

在与斯 摩奇接触的这两天里,克林特抓住一切机会来表达自己对它的喜爱,赢得它的信任——如果拴着它的绳子绞缠得太厉害了,克林特就会走过去把绳子理好。慢慢地,斯 摩奇对克林特不再那么抵触了,它也不再怕那个人会把它吃掉或者大卸八块了。没过多久,它反而感到只要克林特一靠近,自己就会舒服一点。

第二天晚上,结束了一天的活,克林特从马群出来往拴着斯 摩奇的木桩走去。他走到离斯 摩奇几步远的地方,卷了根烟抽,然后站在那儿看着它。

“斯 摩奇,你真是匹好马。”“斯 摩奇”这三个字从克林特的口中无意识地蹦了出来。从此,这

匹灰褐色的骟马有了自己的名字:斯 摩奇。

克林特给很多马取过名字,往往是根据它们的颜色、大小、体形,或者它们的表现而随口取的。他会叫一匹高头大马“矮子”,也会叫另一匹矮小的马“天高”。通常这些名字与实际一点都不相符,但总有一些道理,就跟他管那匹灰褐色的骟马叫“斯 摩奇”的道理一样。

斯 摩奇看上去真的就像一团亮闪闪的灰烟,当它不肯乖乖听话的时候,那样子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似乎真的要化成烟跑掉——它与克林特接触的时间还 不长,还 没建立起信任。

克林特能够猜到他面前的这匹马脑袋里在想什么,它的眼睛里还 是流露出恐惧,不过更多的是紧张,因为紧张所以它反抗。他知道那匹马会反抗,让自己很难驾驭,要在它身上看不到这些他倒反而会很失望。他认为马的性子越野,征服它们的意义和价值就越大。他愿意慢慢来,好好地调教,把斯 摩奇这样一匹野性十足的马训练成一匹听话的、有本事的牧牛马。

他走近了几步,而斯 摩奇则往后退到了绳子的尽头。当它发现再无退路时,便喷着响鼻,抬起蹄子去挠绳子。克林特见状放慢了速度,但没有停,仍在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走到离斯 摩奇一两英尺远的地方——一伸手就能摸到它——他站住了。他右手抓住了绳子,伸出左手轻轻地抚摸斯 摩奇两眼间的部位。斯 摩奇缩了下脖子,鼻子又开始喷气,但是它忍受着。这样过了一会儿,它感到那只手摸向了它的额头,一直往上,一直往上,快到它的耳朵了。

正当克林特快要摸到它的一只耳朵时,斯 摩奇在他的袖子上蹭了蹭鼻子,闻了闻,然后突然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这样的场景克林特以前碰到过很多次,他也早有心理准备,他知道斯 摩奇应该只会咬掉块衬衣布,而不会咬到他的肉。

“嗨,别这么顽劣了。”克林特一边说一边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只想碰碰你两耳间的地方,摸一下你的脑门。”

最后他终于摸到了斯 摩奇的脑门,来回搓了一会儿。斯 摩奇抬起前蹄踢了他一下,克林特躲开了,手里的动作一直没停。他从斯 摩奇的左耳摸到它的脖子,然后顺着脖子往下摸到了它的肩膀,帮它梳理鬃毛,捋顺打结的地方。斯 摩奇全身发抖,不时地缩缩脖子,但克林特一直不停地抚摸着它,直到斯 摩奇开始变得温顺。

与此同时,克林特还 一直同它说着话,就像他从来没跟其他马说过话一样。斯 摩奇要是能听懂,它就会明白它以后的命运会怎样,但斯 摩奇一点也没去想以后的事——眼前的事就已经让它很烦了,它也一刻没停地看着那个人所做的每个动作。

那两天拴在绳子上,斯 摩奇的野性已经去了一大半。它懂得了同拴着自己的绳子拼命是毫无用处的,每次走到头,最好就乖乖掉转身。慢慢地,它开始习惯了那条不时碰到它身子的绳子,也不再踢绳子了。绳子也让它习惯了其他东西对它的碰触——那只手抚摸着它,它好像也完全可以忍受。

它也开始学着好好配合这样的抚摸,但是那只手的动作一定要恰到好处,不能太快也不能太用劲。

“我一定吵着你了吧。”克林特从它的肩膀一直摸到了它的背上,“如果你只是一匹普普通通的野马,我不会在你身上花这么多精力,明天你就会发现自己在围栏里面,而我骑在你的背上,再过一个月就把你交出去,成为备用马群中的一匹。但是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所以我有个计划:我要一步步把你调教成我的私人坐骑。要是真成了,这里的每个牛仔都会嫉妒我有这么一匹好马。我一定要把你调教成那样的一匹马。”

克林特对斯 摩奇的调教就这么一步步稳扎稳打地开始了。他把自己所掌握的一切驯马的技术全用上了。他花了好长时间给斯 摩奇订了一个计划,好让它能够朝他预期的方向发展。克林特并没有占用他工作的时间来调教斯 摩奇,因为他觉得这样不公平,正如他所说,“如果我必须得把它偷到手,那实在是太糟糕了”。

每天吃过晚饭后,克林特就会牵着斯 摩奇来到下面的小溪滩上。当夜幕降临,他不得不带着斯 摩奇回到马群里去时,他的脸上从来不会有失望的表情。

斯 摩奇被拴在木桩上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在这一个星期里,克林特白天在围栏工作,时时留意着它,晚上则花上几个小时跟它呆在一块。斯 摩奇已经不把绳子当一回事了,但是对克林特,它仍然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要它消除对人的恐惧,改变它一直以来对人的认知,实在是太难了——虽然这一个星期以来它和人类天天打交道,虽然人类并没有伤害它,但对它来说,人类仍然是个怎么也捉摸不透的谜,它的野性一直在不停地告诫它要把事情往坏处去想。它时刻保持警惕,密切注意克林特的下一个动作,不管是什么。

克林特会跟它说:“小马儿,你一定一直在盯着我,对不对?”“不过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他接下去又说,“因为你越盯我,你看到的就越多,学起来也就越快。”

斯 摩奇真的就这么盯着,看着,学着。一天傍晚,克林特解开了拴在大木桩上的绳子,开始牵着它往围栏走去。斯 摩奇温顺地让他牵着,跟在后面。在经过那扇柱子围成的大门时,它的心怦怦狂跳,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它把脚抬得高高的,走得很小心,眼睛盯着一切可疑的东西。围栏的一边挂着一个磨得亮光光的东西,让它疑惑地喷起响鼻,想要逃开。克林特跟它说着话,安抚着它,牵着它继续走。他们走过了另一扇门,进了一个小一点的圆围栏。围栏的正中间竖着一根翘翘的大柱子,柱子旁边有一大块皮革样的棕色东西,闪闪发亮——这是克林特的马鞍。

“好了,小马儿,表演马上就开始了。你先来闻一闻马鞍的味道。”克林特说这话时已经转过身来,开始摸斯 摩奇的额头。斯 摩奇被抓以来头一次注意力没在牛仔身上,那块皮革一样的东西引起了它无比的兴趣。它的耳朵对着那个东西竖了起来,双眼冒着光,打着响鼻,心里充满了疑虑:那个躺在地上的东西是什么呢?那东西看上去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它会不会朝我扑过来,把我吃了?

“看着它,朝它喷气,或者用蹄子挠它,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克林特跟它说,“你先好好跟它熟悉熟悉,然后才能共事。我不会心急的。”

克林特一点也不心急。他让斯 摩奇与马鞍隔开几英尺远,好笑地看着斯 摩奇的动作,一边看,一边摸着它的耳背。斯 摩奇很想逃开,但克林特说服了它。他让它就在附近转转,它只有这个事好做。

那时马鞍那边只要有个什么动静,斯 摩奇肯定就会受惊逃开,克林特就再也无法使它驯服了。然而那块皮革没动,一点都没动。渐渐地,斯 摩奇觉得那东西看上去不怎么危险了——它开始环顾四周,看看围栏里是不是还 有什么别的讨厌的东西,最后,又把目光投到了克林特的身上。

到了这会儿,克林特才走过去把马鞍轻轻提了起来,朝斯 摩奇慢慢靠近。斯 摩奇喷着响鼻往后退,但克林特的步伐很坚定。斯 摩奇一直后退,直到背部靠到了围栏,再没地方好退了,而克林特却越走越近。斯 摩奇害怕得趴了下来,四肢直直地伸到前面,头都快碰到地了,趴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克林特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再一次把马鞍放到了地上,拿起一条旧的鞍褥扇起了风,一边扇一边朝斯 摩奇走去。斯 摩奇好奇地瞪着眼,紧紧盯着发生的一切。它想阻止那个鞍褥前进,于是威胁地喷着响鼻,甚至想转身踢上几脚,但那条褥子仍旧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碰到了它的腰。斯 摩奇缩了缩身子,踢了几脚,奋力想跑开,但是它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克林特牢牢地牵着绳子呢。

在移动鞍褥的整个过程中,克林特一句话也没说,因为这是必要的训练内容之一,进行时必须非常安静。鞍褥一会儿绕过斯 摩奇的腿,一会儿绕过它的脖子,发出嗖嗖的声音,这项训练对于一头刚来的野马来说实在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斯 摩奇不断地踢腿,尖声大叫,因为太害怕,它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感到疼痛。

慢慢地,不知是因为筋疲力尽,还 是已经晕头转向,斯 摩奇变得消停了些,踢出去的腿不那么用力了,眼睛里的怒火也没那么旺了。最后它整个停了下来,几乎一动不动,只有当褥子碰过来的时候,缩一缩身子。褥子不时地碰到它,之后又移开,一会儿碰到这,一会儿碰到那,斯 摩奇全身上下无一幸免。

尽管吓得差点魂都没了,但斯 摩奇终于明白,不管那鞍褥看上去有多可怕,它伤害不了自己,这有助于培养斯 摩奇对克林特以及他的配套工具的基本信任。

克林特注意到斯 摩奇安静了下来,开口说话了:“你很快就会喜欢这个的。”

说完,克林特扔掉了拴着斯 摩奇的绳子,更用劲地抖动着褥子,用它盖盖斯 摩奇的背部、四肢,接着又把褥子铺在地上,从斯 摩奇脚底下抽过。从头到尾,斯 摩奇只是竖着一只耳朵看着,要早半个小时它可能早就已经发飙了。

克林特继续忙乎了一会儿,直到他确定斯 摩奇再不会因为褥子的碰触而畏缩。然后他开始注意到斯 摩奇终于开始有点喜欢上褥子了,因为褥子扇动的时候,不会有苍蝇叮它,而且对它来说,褥子铺在身上的感觉也许还 挺舒服的。

克林特确定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再次拿起了他的马鞍,径直向斯 摩奇走去。那个东西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引起了斯 摩奇的兴趣,它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但克林特依旧很小心,手里还 拿着那条旧褥子,跟之前一样不停地扇着,想借此来让斯 摩奇明白马鞍和褥子一样,是不会伤害它的。

给大多数野马套马鞍的时候,克林特通常会把它们的一条后腿绑起来,这样它们就不能把马鞍从他手里踢飞,同时也让它们明白自己最好老实点,不要乱动。当然,对一些性格温顺的或前期训练较好的马儿,他只给它们的前脚套上脚绊。因为斯 摩奇在前期的表现很好,所受的训练比一般马驹也要多,所以克林特认为只要把它的两只前脚套上脚绊就行了。

克林特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很容易就把生皮脚套套到了斯 摩奇的脚踝上。斯 摩奇朝他喷了喷响鼻,站着没动,因为克林特给它套脚套的时候还 一直在扇着褥子。脚套套好后,他拿起马鞍,松了松,安到了斯 摩奇的背上。斯 摩奇预感会有新的事情发生,但它除了听到马镫皮带和束带发出的拍打声之外,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它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做什么好,只有肩膀两边的肌肉一阵抖动,好像在告诉克林特它浑身都是劲,只要有什么东西惹到它,它可以马上跑得飞快。

斯 摩奇甚至压根儿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套上了马鞍,直到克林特把套在它前脚上的脚绊除下来,把它牵到一边。随着那一牵,它感到有什么东西绑在了自己身上,怎么也掉不下来。这对斯 摩奇来说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它不安,它低下头,猛然弓背跳了起来。

克林特早料到会这样,因为不管系得再怎么松,没有哪一匹野马喜欢被带子束着的感觉。所以当斯 摩奇垂下头时,他就做好了准备,稍稍松开了手里握着的笼头绳,等斯 摩奇站稳后,再轻轻扯一下绳子,再松开。这招效果不错,既没把斯 摩奇掀翻在地,也没让斯 摩奇把背上的马鞍给挣脱掉。

“好了,斯 摩奇,”当斯 摩奇猛地停下来,回头面对着他的时候,克林特说话了,“我可不想你这样子浪费精力,如果你想跳的话,等我骑到你背上。”

斯 摩奇果真不再乱动。不过这可不是因为它听懂了克林特的话,而是因为它记起自己第一天被拴在围栏外的大木头上时那根绳子让它吃的苦,它可一点也不想再受那样的罪。

有的书上说,牛仔必须击垮马的意志,只有这样野马才能被驯服。这纯粹是一种误解。在没有感觉到绳子的束缚之前,多年自由的驰骋让野马具有了某种意志,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像牛仔一样想保留马身上的这股意志——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懂没有了意志力的马就再也不是马了。

对于那些只懂得将野马紧紧套住、野蛮地将它们骑来骑去,而丝毫不晓得驯马的奥妙的人来说,驯马是一件粗暴而无聊的事情。但我要说的是,驯马其实根本没必要那么粗暴,因为最后吃亏的还 是骑马的人,他的马会以最粗暴的态度报复他。

而克林特对待斯 摩奇,就像成年人对待小孩一样。斯 摩奇是一个只要有机会就能学习的小孩,而克林特也抓住一切机会教它应该知道的一切,表达自己对它的期望。

他会说:“真是的,斯 摩奇,有时候要等我用绳子你才学会,这实在是太糟糕了。我打赌你没拿我当朋友,一点也没有。”

克林特是对的。没错,一开始斯 摩奇是把他当成了敌人,对他又咬又踢,但渐渐地,它开始信任他,尤其是当克林特过来帮它解开那条长长的缠在它身上的绳子时,或者跟它说话、抚摸它耳朵时。每天傍晚,当那个牛仔走过来的时候,它的心都会怦怦直跳。它还 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期待那个牛仔的出现。

而现在,背上凭空多出来的那个马鞍又让它动摇了对克林特的信任,它陷入了困惑:是奋力反抗呢,还 是乖乖忍受着这一切?